比如今天的甘纳许好就做巧克力慕斯明天买来的芒果特别新鲜,就做芒果千层。

总之,按照时令按食材按当天甜点师的心情。

看似随心所欲,其实顺应天时人心,做出来的甜点格外香甜。

可事情就出在变化上。

那天蜂农的车刚好路过,许竹买了两大罐稀少的薰衣草蜜,加在面浆里做了薰衣草味的马德林。

他记得是个棕色短发的女人,蛋糕刚出炉递到她手上的纸包还很烫,女人高兴的换着手,大叫:“喔!我真幸运”

下午警车停在了店门口,许竹被带走了。

一个牛皮纸袋丢在审讯桌上,半块马德林掉了出来。警察告诉他,有个婴儿正在医院抢救。

“你不知道不满周岁的婴儿不能吃蜂蜜吗?”警察大声质问:“你为什么不在菜单注明,你这该死的马德林里有蜂蜜?”

他在拘留所待了48小时后被保释出去,大师姐来接他,告诉他,“那孩子抢救过来了,没有后遗症。”她叫他不用担心,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许竹说:我在公寓休息了两天,并没有丝毫不适,然后就回了店里,照常烘培做甜点。

一开始,我发现自己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改配方,做的都是固定配方的甜点,并在菜单旁注明致敏成分。

就这样平静的过了一段时日,终于有心情研发新甜点了,可是尝过新品的客人都抱怨太甜。

我却还嫌太清淡,后来发现我加糖的盎司勺由5克换成了15克。

我用的糖越来越多,我抱怨供货商糖的质量,直到我把一勺砂糖直接放进嘴里,才意识到是我出了问题。

我去看了西医中医都没查出问题。

后来,去看了心理科,心理医生说,我是过于自责导致的暂时性味觉失效。建议我休息,暂时不要碰与甜点有关的一切。

我问医生什么时候可以恢复?他说:天晓得。

然而,我周围全是甜点,连住的地方也全是有关的工具和书。

于是,我辞了职去旅行,去了很多地方。一开始先在欧洲转,还不见起色就跑到非洲埃及,后来回了国,听说这里有个全是疯子的小岛,就来了,然后遇上了你外婆。

许竹与外婆重逢时,已经开始酗酒,手指上全是烟味。外婆翻遍了所有私藏的古书都没能治好他。

外婆不忍见他这么颓废下去,先让他在店里帮忙。让他严格按食谱添加糖,做出来的甜点尽管平淡无奇,但至少手上功夫不至于荒废掉。

有事做他整个人状态变好,酒也逐渐不喝了。

他在不依靠味觉的情况下,反复做着最基础的甜点。不知不觉的他发现自己能凭借颜色、粘稠度来判断糖味多寡,然后再配合糖镜测甜度,出错率只有5。

不能做超出食谱范围的创意甜点,但他至少还能做甜点。就这样,等待着味觉恢复的一天。

“什么时候能恢复?”两根纤美手指小心地夹起他嘴上的烟。

“医生说要等我自己肯原谅自己的时候。”许竹淡淡地说,望着头顶的烟散开。

亦俏看着如此平静的许竹,忽然特别心疼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只好吻了吻他,亲吻他的下唇,吻的极温柔。

交颈厮磨间,他低声在她耳畔诉说:他找了她多少年,落空了多少次……

他说失去甜味觉四处游荡时,他决定打破和裘家的约定,入境日本,去找她。

可是,拿着机票坐在候机厅,他忽然害怕了,怕的不是裘家……

他失去味觉,如果再也没法做甜点师,他要靠什么生活?除了做甜点,他什么都不会。

许竹想象她就站在面前,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卑。

不再是甜点师,他像被卸了左膀右臂。

已经10年了,不知她是不是有了男朋友,或者已经结婚,这些事以前没考虑过。

他只是的想找到她,只要没结婚,他都有办法把她抢回来,盲目自信。

可是现在……他忽然害怕了。

最终,他转了机回国,在飞机上喝掉两瓶红酒,觉得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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