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尘宗的堂主和弟子们纵横修真界多年,跟随着他们的尊主出生入死,曾经被围困山头杀敌万千突围,也曾经在正道举行大会时从天而降震慑众人令整个正道不敢作声。

刀头舔血的日子他们从来没有少过,后来厌尘宗在尊主雁凉的统领下横扫天下,威风的日子他们也从未懈怠。

厌尘宗做事的道理就是狠就是蛮不讲理,从前厌尘宗的规矩是但凡相貌生得过于正直的进宗门都还得被嫌弃几番,所以为了进入宗派,为了在宗派内地位稳固,不少人甚至还会故意注意装扮将自己打扮成凶神般的模样。

但他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他们以前费尽心思想着要怎么样让自己看起来更凶,然而却有天他们却会被迫在人前装出满脸笑容的和善模样。

如今段流站在厌尘宗的练功场地里,看着面前的这堆弟子,面上焦头烂额几乎有种窒息般的绝望。

“那个家伙,对就是你,站最前面那个,你的头发怎么还挑了缕红色的?你是想吓死我们尊主吗?”

“还有你,别看了不是你是谁,你是觉得这天气不够凉吗你胸口露出来干什么,你还钉着环在上面,你给谁看呢要是尊主被你气哭了怎么办?”

“别瞪了别瞪了,你们这都是什么眼神,这是要去仇杀谁吗?啊?”

“都给我表现得和善点,笑起来,对对对,把牙齿都露出来。”

段流恨不能有八张嘴巴,将面前所有人都给数落一遍,他对着每个人都仔细检查了遍,等到大家面前合格之后,接着又用长刀刀鞘敲了敲地面,大声说道:“等等尊主来了你们就对他笑,像我这样笑,来都练习一遍,三二一,笑起来。”

所有人摇头晃脑发懵地学着段流的模样挤出笑容,顿时段流只觉得面前多了上百个青苗獠牙勾魂锁魄的怪物。

段流:“……”

他扶住额头,想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起因当然还是要追溯到他们尊主失忆的事情上面。

三个月之前,他们尊主突破了止戈境从后山出关,成为这修真界只此无二的顶尖强者。昔日的魔尊雁凉冷漠寡言不过普通的眼神都能够吓得正道四处逃窜,不过只是出现,便能够让人们慌乱阵脚,而那次出关之后,他率领邪道众人在正道举行盛会之际降临正道第一大派天问山,并以手中之剑在天问山峰顶划下剑痕,并以此做出警示,道是半年之内必将令天问山就此消失。

天问山上下顿时恐慌,不光如此整个正道都在人人自危,有魔尊血洗琼罗山的事情在前,谁也不会觉得雁凉不过只是在虚张声势。

而厌尘宗上下也因为这话同样振奋起来,所有人都在拼命练功摩拳擦掌等待着接下来的战斗。

但也就是在这之后没多久,某天魔尊雁凉收到一纸书信,等到看信之后,他转身吩咐段流守在厌尘宗内,自己独自离开山门说是要去处理件事,接着就失去了踪迹。

事后段流四处打听寻找尊主踪迹,整个厌尘宗也都紧张不已,而直到现在,他们终于迎回了他们的尊主。

但谁也想不到,他们不光找回了尊主,还多找回来了个姑爷。

段流想到那个来历不明的姑爷,对着自己这群属下不住叹气,虽然不管是他还是整个厌尘宗的其他人都不认识那个叫做温灵远的家伙,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从何而来,但他们在雁凉的房间中发现了那幅画着温灵远的画,他们便再也没办法说服雁凉告诉他温灵远的来历不正。

雁凉坚持相信自己对温灵远的感觉,认为温灵远就是他的夫君,因为有那幅画作为证据,他谁的话也不听,更不肯让段流等人碰温灵远一根汗毛。这让段流没有任何办法,只能任由温灵远继续以雁凉夫君的身份待在厌尘宗里。

只是不知道他们宗主究竟何时才能够记起从前,何时才能够看清这个家伙的真面目,然后像从前那样带着他们大杀四方。

段流想着这些事情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而这时候几名厌尘宗弟子笑得脸都僵了,忍不住别扭地咧着嘴道:“段堂主,我们可以收起笑容了吗?”

段流摇头抹了抹脸,摆手让大家停下来,他打起精神正要接着教大家什么才是标准的笑容,这时候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笑声,段流脸色微变,连忙再次起身向大家抬起手起势道:“尊主来了尊主来了,记得我刚才说的话,都给我笑起来,气氛温和点欢快点,现在的尊主很敏感,你们千万别吓着他了。”

要是他们尊主再被吓跑了,他实在不知道该要再去哪里寻人了。

正在说话的时候,拐角处雁凉已经拉着温灵远的手带着满脸春风和煦的笑意走了过来。

雁凉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从前是厌尘宗魔尊的身份,这几天里他的心情都相当复杂,但好在不管他究竟是谁,温灵远都始终是他的夫君,虽然换了个环境但他们仍然待在一起,这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些,所以渐渐地也开始恢复过来心情。

今天温灵远看天气不错主动邀他出来走走,他终于没有再缩在房间里面,散心的过程中也渐渐有了笑意,然而他没想到他们走着走着竟然就到了这里,而这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多人。

雁凉看着他们有些心虚,就算知道他以前的身份,他也依然觉得那似乎并不是自己,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冷言冷语的样子。

他笑容敛住停下了脚步,犹豫着是否要拉着温灵远离开此地,然而还没等他转身,那头的众人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并且在段流的指挥下齐齐向他露出了笑容。

……如果那可以被称作是笑容的话。

雁凉看着百来人对自己齐齐露出如此狰狞的笑容,顿时只觉得心脏漏跳半拍,飞快缩到了温灵远的身后。

温灵远失笑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问道:“不想见他们?”

没等雁凉出声,他便接着安抚般说:“我们可以不见。”

雁凉摇了摇头,额头抵在温灵远的肩头处,小声说道:“他们看起来就不太像好人。”

而再想想自己其实是他们中的首领,这就更提醒了他,他从前究竟是个多坏的恶人。

他心里面闷闷地想着,忍不住又从温灵远身后悄然探出头看了看那群人,等发觉那群人依旧正盯着他的方向,他便立即又如同受惊的小兽般重新将头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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