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江阳低头冥想,半响道:“师叔用清髓术试试?”
顾长砚随即捻出繁复的手诀,施出清髓术,清澈的灵气缠绕他周围发狂的弟子们,他们果然安静了不少。但是殿宇广阔,殿中弟子熙熙攘攘,数量繁多,清髓术施展最费灵气,他虽修为高深,也包含不了这殿中所有弟子。
正在他左右为难,思量对策之际,一双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他的肩膀,手心温热,像是猫猫狗狗软乎乎的肉垫子:“师尊,我把灵气给你。”
陆从容说罢,难得的将体内灵气大方让出,悉数给了顾长砚。
虽然陆从容灵气细微,但总好比没有,顾长砚心下稍宽,认真施展清髓术。
赵乾已经站起身,他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看向徐楚云:“我不要你的阁主之位,我只要敛骨,给我,我就立即让他们停下,否则,你看看他们,死的死,伤的伤,还能撑到何时?”
传闻中的大妖之骨,竟然真的存在世上?
徐楚云的神情僵了一僵,转瞬恢复正常:“什么敛骨?赵乾,你也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传说吗?为了区区一块骨头,要伤你师兄弟们的性命,你快让他们停下!”
赵乾仰头上笑,笑声仿佛震动了头顶红漆涂遍的房梁:“传说?徐楚云,你以为,我会信你吗?敛骨乃你爹亲手交给你的东西,我假意与你相好,套问你多次,你都闭口不言,如今满殿弟子争相搏命,你还是不肯说吗?”
徐楚云气得发抖,冷艳的脸青一阵白一阵,原来,原来都只是为了这一枚区区敛骨,与她相好?残她弟子?赵乾啊赵乾!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徐楚云忽然面色一狠,踏出保护圈,冲向赵乾。
她搜刮体力残存的灵气,一身红衣似火,似要焚尽魔鬼般的赵乾。两人扭打在一起,灵气翻飞,纵横反转,徐楚云吐出一口血沫:“赵乾,我就是死,也不会把东西给你!”
赵乾却笑:“阁主好大的排场,死了还要这满阁弟子为你被葬!”
徐楚云的脸瞬间煞白,一时不察,被赵乾掀翻在地。脖颈上的变声物什也随之掉落,一个疯魔的弟子跑过来,一脚踩碎,徐楚云想捡,也捡不起来了。
赵乾拧着她的衣襟,看着她那张极度美艳的脸:“你看看这满殿弟子,哪个不无辜?要是你再不把东西交出来,他们都得死!”
徐楚云的脸继续白下去,仿佛一张宣纸,一戳就破成毫无规则的碎片。她看向殿中,已经有很多弟子倒在地上,被还未倒下的弟子踩住,血肉模糊,难以辨认。
爹爹曾告诉她,这骨邪祟异常,万不可现身世上,否则势必引起腥风血雨。但,要她满阁弟子为这敛骨陪葬,有些不公平。
她颤抖着,将凝在她血肉中的敛骨拿出来,通体漆黑,泛着古朴的光泽,一看就十分不详:“你放过他们,他们是无辜的!”
赵乾一把抓过,拿在手中,将徐楚云扔在地上,脸上贪婪毕显。
下一刻,他被赶来的顾长砚一掌击飞,手里的敛骨随之滑落,在铺着黑松石的地板上,发出几声脆响。
“尔等胆敢造次!”
殿中响起一记敦厚的怒喝,单是听这声音,就知道来人灵气不浅。
随即,一青一灰两道身影飞进殿中,将原本浑浊充满血腥的空气漾起一阵涟漪,恍若青俊的山风阵阵袭来。江迈风和岳凌分站一处,见殿中弟子残杀,尸骸枕籍,恍若无间地狱,均是皱眉。
“师尊,江师叔,用清髓术,能暂时压制他们体内的邪气。”江阳喊道。
两位师祖闻言,当即运起灵气,缠绵浑厚的灵气倾泄而出。因为弟子们有一部分已经被顾长砚压制,所以两位师祖来后,清髓术的施展相当见效。
另一边,顾长砚已经控制住赵乾。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无人看见,一个弟子在众人还昏昏沉沉时,醒转过来,捡起地上的敛骨,收入袖中,又放下一枚模样相同的在相同位置。他左右看了看,无人发觉,重新隐没在人群中。
赵乾死死的看着伏在地上的徐楚云:“那又怎么样?我输了又怎么样?徐楚云,你现在敢说一句话吗?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变态!你以为我当初喜欢你,我都只是为了敛骨而已!徐楚云啊徐楚云,你贵为一阁之主又如何?该有的你没有,不该有的你全都有!”
徐楚云身体颤了几颤,脸上有痛苦变为惊恐,又变为愤怒,最后面无表情,她站起身,捡起地上敛骨,重新融进血肉中:“你闭嘴!”声音粗哑,和冷艳的脸全然不同。
彼时弟子们已经暂时醒转过来,受伤的在痛苦□□,没受伤的在默默流泪,听见徐楚云的声音后,都是满脸震惊。
这时候,连一个不同的表情都仿佛是万箭攒心,摧肝裂胆。
徐楚云再也忍受不了,夺门而逃。
赵乾放声大笑,声音尤其刺耳,他口中开始溢出鲜血,半响,倒在地上,竟是咬舌自尽。
三日后,阎忘阁主于大乱中首次出面,一来,是要安抚众弟子们情绪,因为此次祸乱,阎忘阁损失惨重,二来是为解释赵乾所布疑云,以及她和徐宏祈做出的对策。
陆从容和顾长砚以及两位师祖和江阳站在一边,看着徐楚云一身红衣,站在殿宇下面,用原本的男人声音说出了整件事情的真伪。
她说完看向下面的弟子们,他们神情各异,徐楚云受伤万分,但还是说道:“对不起,各位,我骗了你们,我徐楚云,你们的阁主,其实是个双性人。”
下面寂了很久,山尖盘旋的风拂下来,掀起她鲜红的衣角,带着微凉。
就在徐楚云准备再次逃跑的时候,一个隐没在人群中的弟子们忽然道:“那是不是,阁主以后可以和我们一起进澡堂了?”
又寂了很久。
“想得美你!”
众弟子忽然笑起来,刚才沉闷紧绷的气氛轰然散开,变得轻松许久。
一块压在徐楚云心口的巨石终于落地,她也笑起来:“对,想得美。”她笑着笑着,眼圈发红,原来她处心积虑藏起来的恐怖伤口,是有人接纳的。
她以为没有人,其实是有的。她远远的看见,她那向来正直严厉的叔叔,手臂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站在角落,欣慰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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