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从容完全变成人身,顾长砚早已把她丢进池中,拂袖而去。
眼下在她身形和七八岁孩童无异,只能用粗短的四肢不断划水,才可以保证自己呼吸到新鲜空气。前些天积攒的灵气终于发挥作用,加上绝好的灵泉水,陆从容的形貌发生明显转变,灵气达到峰值时,停留在十五六岁的模样。
只不过,她现在身无寸缕的待在池中,夜风阵阵袭来,有些微凉。她连拭了好几次,终于用细微的灵气给自己捻出一套衣物。
她出去时,顾长砚坐在榻边翻着古卷,修长的手指在棕褐色纸张映衬下更显白皙,一尘不染的墨袍随意的堆在罕见的清木地板上。继续往上,衣袍整齐,脖颈下方的衣襟露出边缘宛若冷玉的锁骨,他眉目微微垂着,看不见眸色。
一把匕首凭空出现在陆从容面前,她吓了一惊,但身形未动分毫,就这样直勾勾的看着,如同从画卷里走出的重华师祖。
哐当一声,匕首失去倚托摔在地上。
“你自刎吧。”顾长砚的声音有些低沉,听不出情绪。
陆从容没想到,这位正道师祖居然要杀了她。
空气恍若凝滞,半响,率先响起的是一声哭泣。
陆从容早年间还不是凤凰明王在外闯荡三界时,最先学会的,就是能屈能伸。遇到打不过还惹不起的,称小服软都是权宜之计。
“我本在草丛里躺得好好的,谁知一醒来就被人放在鸟窝里,那只青鸟发现我原本不是鸟窝里面的,今天险些把我啄碎,我跳下树才堪堪避过死劫,话说回来,冒犯您始终是我不对,但并非我本意,您要怪,就怪把我带到这里的人吧。”
陆从容边哭边说着,暗中将矛头指向他,还把青鸟的行为添油加醋,意思就是说,如果不是你那天把我捡回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顾长砚漆黑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冷冽的杀意,陆从容的狡辩之词更是让他生恼,他声音带着天生的寒意,让听者忍不住打起冷颤:“但你总归逾越了,我可以饶你一命,但要留下你的眼睛。”
顾长砚方才的眼神冷的骇人,即便是见惯大风大浪的陆从容看了,表面看着没有异样,心里还是忍不住怔了怔。能让陆从容流露出这种情绪的人,实属不多。上一次,还是几百年前对阵一个杀了近万人的妖王。
那嗜血妖王的眼神,像极了现在的顾长砚,犹如来自地狱的淬了毒寒的利箭。难以想象,这种眼神居然在一个正道之首身上看见。
他和陆从容见过的所有正道都不一样。正道人士一般满口好生之德,通情达理得过分,经过她解释过后的无心冒犯,应该被轻易原谅才是。
看来传闻是真,拓苍山最神秘的重华祖师果然不近人情,甚至近乎残酷。陆从容忍不住想,她好不容易挨到了破壳,没想到遇到一个变态师祖,不是要她的命就是要她的眼睛。
“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到这里来?”陆从容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十足的楚楚可怜。不到最后一刻,陆从容从不轻言放弃。
顾长砚把眼光收回去,手下的古卷翻了一页:“你把眼睛剜了之后,我在将你送回原处。”语气轻飘飘的,陆从容的眼珠子,对他根本不值一提。
陆从容:“……”
紧接着,陆从容发出了更响亮的哭声,好在她现在身形尚幼,哭起来不算违和,甚至还有几分怜人:“明明就是因为你,我才来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现在你还要挖我的眼睛,这是什么道理……”
一阵柔和的风拂来,将陆从容的身体托起,直接送到了门外。顾长砚刚才明明是想杀了她,现在却这么容易的放了她?
“你走吧。”
直到顾长砚的声音响起,陆从容才敢确定自己安全。她还以为是重华师祖怕脏了地板,才把她弄出来挖眼睛。
虽然顾长砚是正道之首,但是陆从容相信,顾长砚要她自刎,决不是吓吓她而已。至于为什么又要放了她,陆从容想不通。
她擦干眼泪,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个正道之首,怎么看都怪怪的,比她之前见过的各种恶首还要让人心生寒意。她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死在变态师祖的手里已是万幸,没余力研究自己被放的理由。逾白峰上只有顾长砚一人居住也是有道理的,她一刻不停,立即下山。
陆从容刚下逾白峰,就被山下和善的拓苍山弟子安排住进了客房,两位师祖也闻风赶来。
从逾白峰上走下来的陌生女子,当然十分罕见。
“成为师祖首徒,你就是那些人的师叔。”岳凌指着远处山峰上飞速略过的白影:“重华君会教授你这世间最好的修仙之术,你的命运从此发生改变,出去之后,你只要说起你的师门,世人都会对你避让三分。”岳凌凯凯而谈,列举了一大堆拜入顾长砚门下的好处。
还未等陆从容回答,一旁的江迈风忽然站起身子,伸手把岳凌头顶严重偏歪的木簪扶正,变化发生在瞬息之间。
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江迈风已经坐回去,顺手将膝盖上的褶皱抚平,然后轻轻的舒了口气。
岳凌:“……”
陆从容:“……”
察觉氛围有了轻微的变化,江迈风轻咳一声:“拓苍山乃三界中数一数二的修仙门派,重华君是万里挑一的尊贵上仙,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说回正事,刚才的小插曲被三人选择性遗忘,陆从容面对着两位身份尊贵的上仙师祖,内心依然从容无比:“我想,不只是当徒弟这么简单吧?重华师祖修为高深,身份尊贵,为何千年来未收一徒,又为何独自居住在逾白峰上,以及……”
她想起那晚的经历,依然觉得眼珠子发疼:“罢了,成为重华师祖的徒弟,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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