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江宁县东北角俞家旧宅。

沈清轩和赵明怀站在俞家大门口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领着身后一白一红两个女鬼,踏进了这座被官府封了好几个月的凶宅。

说起来,这俞家倒也并非江宁县本地人。

早年还是俞老夫人带着儿子儿媳落户在了这个偏远的小县城。

当初老太太自个儿掏银子盘下两个庄子……从那年起,这俞家一大家子的吃穿嚼用便都是从这两个庄子的出息上出。

因此,这俞家的日子虽说不上多富贵,但是也还颇过得去——

等到近年俞家长孙俞敦仁进学、科考、成婚。

这俞家在街坊邻居眼里,人人都觉得他们家蒸蒸日上,日后说不得还要更富贵哩!

而且时间一长,等这俞老太太一辈的人都没了。

镇上其他人就更没人知道俞家早年在外地,究竟是做的什么营生……

如此,自然也无人知晓这俞家是怎么发的家。

大前年,俞敦仁在乡试里考了解元。

年仅十七岁的解元公啊!

在这个小小的江宁县里,俞家父母凭借俞敦仁这个争气的儿子,自觉彻底抬起了头,成了实打实的富足清贵之家。

可就在俞家结了罗家这份姻亲不久。俞敦仁洞房花烛夜里,满门却被刚迎进门的新娘子——罗氏莹娘全给毒杀了。

如此灭门惨案!当时县里传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

有人说定是那俞家福气太过,所以应了水盈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

有人说俞解元乃天上文曲星下凡,如今他这种不属于凡间的人物,自然是被老天爷召回天上去了。

………

众说纷纭之下,竟也无一人注意到,这场骇人的灭门惨案中,其实有着明显的诸多蹊跷!

如今沈清轩和赵明怀时隔这么多日,再次踏进俞家这座废宅,看着不过大半年光景便破败不堪的宅院。

一时间二人都有些心生唏嘘——

因为当初案发是在俞公子的新婚之夜,这院子的喜字和红灯笼尚来不及撤下。

如今几个月时间过去,这院里落了厚厚一层灰。院墙的角落里杂草长了一人多高……

唯有那四处张贴的喜字却越发的红艳!

赵明怀是最先注意到这点异常的,他凑近了去看那喜字儿。

这家伙一边看,还一边伸手上去摸。嘴里对沈清轩道:“子敬兄,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灰。怎的这些喜字却如此纤尘不染?就跟昨天刚贴上去的一样?”

贴身跟在赵明怀身后的媚娘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赵郎在那喜字儿上摸了一指头的血!

赵明怀这人有洁癖,一开始见这俞家院子如此破败。这人就觉得自己走哪都浑身不自在!

如今摸了下那喜字,蹭了这一指头上血。

他这心头先是一惊,随后就开始觉得恶心难受、浑身发痒。

就在他刚准备掏个帕子把血擦赶紧先……

下一秒,前厅外面不远处的回廊上。突然传出一阵女子的娇笑声,那声音虽清脆悦耳。但无端端出现在这么一个废弃大半年的凶宅里,委实有点恐怖!

于是,众人也顾不得这喜字儿的异常了——

一惊之下,所有人都连忙往回廊的方向望去。

只见那挂着鲜艳红色帐子的回廊间,似乎有女子的身影在走动……

沈清轩见这情况,他侧脸看了一眼身后。看见赵明怀都这会儿了,还没忘了掏帕子一下一下的蹭指头上血。

他看的心塞了片刻,有些怀疑自己为什么要带上这货。然后,神色凝重的捏紧了自个儿腕子上那串佛珠。

而回廊上那个似有若无的女人身影,却在那里一边笑,一边好像在念着什么诗:

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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