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仔细去看，看见眼角如今用脂粉再也盖不住的细纹，那是这二十多年的光阴沉淀。
一旦生长，再不会消失。
她拼命想要永葆年轻的容颜。
可是时间从不会对谁优待。
纵使她如今登上了皇后宝座，可太子之位一日没有落到她儿子身上，终有一日，她容颜不再，那时她在洵帝心中早就不会再有位置。她的儿子还会如她所愿，成为太子，继承皇位吗？
刘公公轻声道：“娘娘，咱们不妨也选几位年轻貌美的伺候皇上？”
过了许久，屋中方才响起张皇后那一声应答。
“再有几日，便是玥儿十五岁的生辰，我想着到底该办上一场。”月华公主说起了这几日她心里头觉着最重要的事。
“主子说的很是，姑娘及笄的大日子呢。”
过了十五岁，小姑娘家便彻底告别了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长成大姑娘了。
月华公主想着自家的小姑娘年岁渐长，心中半是欢喜半是惆怅。欢喜她长大，又担忧她长大之后会面临更多的苦恼。
虽不宜大肆宴客，可月华公主还是亲自挑选起了那日及笄礼上的宾客名单。
上官玥还不知道自个儿生辰就要到了。
因为如今她陷入了她的惆怅之中。
那是她也不知为何会生起的惆怅。
像是咬了一口还未成熟的杏儿，刹那间，青杏的酸涩的味道遍布五脏六腑。
想要祛除这股酸涩，需要喝上许多水。
可心里还是会充满了这股酸涩之味，许久不会散去。
她忍不住问王菲菲，“菲菲姐姐，我是不是病了。”
王菲菲哭笑不得，“玥儿姑娘为何这样问。”
她皱着眉头，将自己的病症全都说了出来，“这几日我老是吃不好睡不着，白天还会常常走神，昨日抄了几页大字，提笔就错。有时心跳还会莫名乱跳。”
“蓝叔叔还给我把过脉，他说只是因为春日犯困。”
“可我喝了药却总也不见好。”
大概是她说的太认真，王菲菲也郑重其事，思索了半晌才回她，“可是蓝先生医术高明，想来不会有诊断失误的可能吧？”
上官玥没精打采的点头，“嗯，蓝叔叔都给我把了好几次脉啦，都是同一个原因。”
春日里人乏散，实属正常。
可她觉着自己不正常极了，再是春困也不该时时刻刻都不能集中精神完成一件事呀。
她困惑不已，却又在蓝凨问她可有心事时，住了口，最后沉默的摇头。
王菲菲也思量了片刻，带着谨慎的试探，“你是不是有心事？”
上官玥一惊，不由得张大了双眼，泄露了心思。
王菲菲见她这般，心中叹道果真如此。
思及前两日将军临出京前对她的嘱托，王菲菲换了个轻松的口吻问道：“我有时候心里藏着事儿的时候也会像你所说的这样，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
“有一回，我练武之时，还险些失手伤了人。至那以后我就不敢心里藏着事儿，会同我几位闺中好友说道说道。”
见她身神色松动，王菲菲又放缓了语气，“你若有心事别憋在心里，不妨同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
上官玥皱着一张小脸，上面写满了纠结。
过了片刻，她终于开了口，带着几分茫然，“从那日，我听见兰雀的琵琶声以后，就像这样了。”
王菲菲满心疑惑，这同兰雀的琵琶声又有什么关系呢？
上官玥眉眼低垂，“菲菲姐姐，你说三哥哥为何要带兰雀回来呢？”
王菲菲一愣，又听她带着几分不确定的惆怅口吻，“是因为三哥哥喜欢她吗？”
过了许久，王菲菲终于理顺了前因后果，兰雀被关在无人的院落里，怎么看也不像是因为将军喜欢她才会这般。
上官玥见她没说话，便叹了一口气，“我前两日偷偷去看过兰雀，她长得可好看了，不仅精通乐器，还会跳舞呢。”
像这样的姑娘家，谁人会不喜欢呢？
连她看了都喜欢。
王菲菲张口，想要回答，却觉着这不是她可以回答的问题了，她想了半天，方才道：“不妨等将军从城外回来，你亲口问问他不就好了？”
上官玥沉默的点点头，依旧没精打采。
王菲菲忽又想到，上官玥这样在意将军喜欢不喜欢兰雀，一在意便是这么多天。
她好像懂了。
她抬眼看向如今还对自己真心一无所知，正惆怅计较为何会在意兰雀的上官玥，想了想，有些事情好像还是需要上官玥自己去发现才对。
旁人如何说，都会左右她的想法。
王菲菲抬手将腿上的护膝套好，站起了身，“姑娘若觉着在家中待得烦闷，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今年你都还没有怎么出过门呢，对不对？”
她见上官玥心不在焉的，便又道：“我也好久没出门走走了，你就当陪我出去瞧瞧春日的京城是什么景象？”
上官玥这才答应，带着几分愧疚，之前明明王娘子离京返回北部时，她还信誓旦旦的说她会好好地照顾菲菲姐姐呢。可她去老君观待了快五十日，回来后又整日只想着自己的心事，已经将誓言都抛在了脑后。
她也忙动身，就要回去换衣裳。
月华公主也没有拦着，春日这样的好时节，不出门去走走，岂不是辜负？只是她又嘱咐了好些人跟着。
出了将军府的大门，一直出了南市，她们便下了马车步行朝前走。
街上人来人往，虽没有过年时候热闹，却因为是春天到了，沿街的树木都已经长出了新叶，偶尔商铺前头栽种的桃树、杏树都开了花，花朵粉嫩，为这春天的街道添上了轻快的色彩。
她们边走边瞧。
还有小贩挑了担子卖风筝，上官玥来了兴致，牵着王菲菲的手慢慢朝那边走去，“菲菲姐姐，咱们去瞧瞧风筝吧。”
“如今正是运河边放风筝的好时节呢，姑娘不如买两只？”小贩见她们过来，忙将担子放下，把货架上最好看的两只风筝取下。
“姑娘买两个，我少收五文钱，如何？”
王菲菲不爱这些小姑娘家的玩意儿，只是见上官玥喜欢，便掏出了钱付给小贩，“走吧，咱们也去运河边放风筝。”
上官玥终于露出了多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
“从前我爹也爱带我放风筝，每年都放呢。因为我娘亲身子不好，而风筝可以带走病气。一会儿咱们将风筝放走，菲菲姐姐你的腿伤今日肯定就能痊愈了。”
王菲菲笑答：“好。”
只是顾及着她的腿伤，上官玥还是慢慢走，一点儿也不着急。
二人往城门处走，迎面而来一辆马车，二人便走到一旁避让马车。
只是那马车行至她们身旁时，却又立刻停下，有人打了帘子朝她们看过来，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玥儿？”
二人皆是一愣，那人已经下了马车，满面惊喜的朝她们走过来。
“玥儿，你还记得我吗？”
虽有人站在他们中间将二人隔开，上官瑾却依旧笑容满面。
上官玥是记得他的，甚至心中还觉着极其亲切，明明也只有大年初一那日见过一回，却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她便迟疑着点点头，“记得，三哥哥还说，若是下回遇见你，我该唤你一声兄长。”
“严将军说的没错，按着序齿，你该称我一声二堂兄。”
上官玥便轻轻喊了一声。
她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着打心底里就信赖着对方。
上官瑾心中欢喜更甚，见她手里拿着风筝便问，“你这是要去放风筝？”
“嗯。”上官玥轻轻点点头。
上官瑾忙道：“正好我今日无事，我陪你去。”
他的热情突如其来，叫人心生警惕。
绿意开口，“上官大人，这恐怕不妥吧。”
上官瑾这才觉着自己热情过了头，会让人不适。
他收敛了笑意，恢复如常，又同上官玥说道：“再有几日便是你的生辰，到时候我再去将军府看望你。”
上官玥心里生了一丝疑惑。
那头车夫在喊，“大人，老夫人还在等着咱们回去呢。”
上官瑾脸色一顿，匆忙同她道别离去。
上官玥还在看着他，这个大哥哥为何老是给她十分熟悉的感觉，怎么还会知道她的生辰？
过了片刻，因着想不明白，她回过神来，“我们走吧。”
运河边有大片空地，已经褪去了冬天的冰天雪地模样，如今青草野花遍布，春风徐徐吹来，天空各色风筝飞舞。
“人可真多。”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方才卖风筝的小贩果然没有骗她们，运河边到处都是放风筝的人。
“姑娘，那边没人，咱们去那儿吧。”绿意仔细看了一眼周围，终于瞧见了一处空地。
众人就要动身朝那边去，却有人动作比她们更快，抢先过去站住，人数不少，其中还有瞧着就觉着身手极好的侍卫。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淡黄色罗裙的姑娘，她放着风筝不停地跑，还有许多家仆模样的人，正跟在她身后跑，神色紧张，“主子，您慢些跑。”
那姑娘跑了老半天，刚一停下，风筝就落了地，那姑娘便冷着脸呵斥，“你们可真没用，买的什么破风筝，根本就飞不起来。”
家仆苦着脸，连连说：“都是奴才们的错，主子您休息会儿，奴才们放给您看，如何？”
姑娘却不肯饶他们，冷哼一声，“不行，我好不容易出来，当然我要亲手放才过瘾，你们还不快去再买几个风筝来？”
上官玥见她就要看过来，忙拉了王菲菲，“咱们去别处吧。”
王菲菲不明所以，“你认识她？”
上官玥忙点头，可不就是认识？
那姑娘却已经看向了她，用着极其不可思议的语气，“怎么又是你？”
“给本，给我站住。”
上官玥这才转过身，看向那越走越近的三公主，三公主皱着眉头看向她手中的风筝，“把你的风筝给我。”
王菲菲见她如此，“这位姑娘，卖风筝的多得是，你何必要抢我们的？”
三公主身旁的宫人开口，“大胆，你以为你在同谁说话？”声音又尖又细，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只是随行侍卫带着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