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试当日景黎没跟着去,只把秦昭和陈彦安送到了家门口。

“我在家等你。”景黎将一个香囊系在秦昭腰间,趁旁人不注意,抬头偷偷亲了他一下。

秦昭失笑:“反正一会儿都要被摘下来检查。”

“先戴一段路嘛。”景黎道。

这香囊是秦昭前几日就配制好的里放了些药材、香料、还有景黎刚晒干的桂花香气清幽扑鼻有清心宁神的效用。

陈彦安看不下去,嘟囔:“都在一起多久了,还这么腻歪。”

景黎眉梢一扬,没在意陈彦安话里的酸意,偏头问:“你的香囊带好了吗?”

“带好了带好了。”陈彦安道“不过我们戴这玩意儿做什么?不像考试像是去逛庙会。”

秦昭淡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秦昭低头在景黎唇边亲了亲,道:“明晚见自己在家多小心。”

“知道啦。”景黎道,“加油,等你拿小三元呢。”

秦昭:“那是自然。”

陈彦安:“”

这些人一点也不考虑他的感受!

学识好还有媳妇的人真是太讨厌了!

二人道别景黎在规定时间到了考场前,等待唱名验身。

他们远远见到了贺知行和他那位同窗双方隔着人群互相颔首,算作打过招呼。

一同互保的严修暂时没见着,不过那人对待科举向来认真,必然会准时到场。

长街上挤满了人秦昭索性带着陈彦安站在路边。反正唱名的衙役嗓门大站多远都能听清。

但他不知道,路边一座茶楼二层,有两人正对坐品茶。

“人肯定来了一会儿唱名就能看见,你心急什么?”这二人年纪相仿,约莫四十多岁,说话这人身形较瘦,还穿着一身官服。

正是江陵知府。

而他对面那人一身锦衣华服,体型宽胖,便是顾衡的父亲,刚从县城回来的顾老爷。

顾长洲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是上次府试时秦昭所写的考卷。

顾长洲这几个月着实忙碌,先前收到夫人来信,只当是自家儿子总算找到个称职的先生,没有多想。直到前两日回来后与夫人说起这事,又看见顾衡的变化,这才开始好奇这位人人夸赞的双案首究竟有多大能耐。

他与知府是多年故交,便托了对方将那位双案首的考卷送来让他瞧瞧。

这一瞧,就瞧出了问题。

这人的字迹

顾长洲扭头看了眼摊在桌上的考卷,只觉背心都出了一层热汗,视线更加急切地往街上望去。

知府见他这样,收了玩笑之意:“顾兄,你与我说实话,这人到底怎么回事?”

“将他列为案首之前,我曾查过此人的过往。据说他是几年前战乱逃荒到了临溪村,去时身染重病,记忆全无,直到去年才把病治好。”知府道,“这等身份不明之人,其实本不该列为案首,但”

知府顿了顿,叹道:“但他这篇文章的确一骑绝尘,你知道我素来惜才,当今圣上也说过不该因来历埋没人才,我这才”

顾长洲垂眸不答,知府又道:“而且你猜怎么着,府试后栖元县县令述职时,提及他给秦昭写过推举信,可我竟完全不知道这回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根本不稀罕县令的推举,也不想卖这个人情!”

知府说到这里,语调有些急促:“狂妄之人本官见得多,可像他这样学识丰厚的却不多,这种人才难得一见啊!”

顾长洲被他吵得有点不耐烦:“岳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要你与我说实话,你来找这人做什么,人到底有没有问题?”知府捋着胡须,眯起眼睛看他,“要是人没有问题,你可千万别与我抢,我不会让给你的。”

顾长洲:“”

顾长洲平静道:“岳兄,你冷静地想一想,人家可是连县令的推举都不屑一顾。”

“若这文章不是他超常发挥,这水平是能一路登上京城的,你也不想想,人家看得上你这小小府城吗?”

“”知府把茶杯往桌上一放,不悦,“你这人说话真烦。”

顾长洲低笑一声,道:“放心吧,人没有问题,只是”

他视线移向街头那密集的人群,悠悠道:“只是我觉得他像我一位故人,想确定罢了。”

知府问:“他就住府城,你直接去他家不就得了?”

顾长洲摇头:“不方便。”

知府还想再问,街上鼓锣敲响,衙役开始唱名。

被点到名字的学子一个个走到最前方,再被衙役带去旁边的小屋检查验身。

“秦昭!”

顾长洲望着人群,就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这名字如今在府城名气不众人都听见了,不由左右打量着,想一探此人模样。

不多时,一名身形消瘦、书生打扮的男子从路边走出来。

“喏,在那儿,是你想找的人吗?”知府在上次府试时就见过秦昭,抬手帮顾长洲指了指。

不过就算他不指,顾长洲也第一时间看见了那个人。

原因无他,秦昭的气质与周遭差距太大了。

哪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哪怕看见的只是个侧脸,顾长洲依旧能感受到他身上与寻常人截然不同的气质,清贵而沉静。

可这气质与他想象中差距甚远。

真是他吗?

顾长洲凝视着那道身影,久久没有移开。

这个角度看不清五官,可顾长洲记忆中那个人,没这么瘦,也没这么平和。

顾长洲最初认识那个人的时候,对方还没有那么大的权势,很年轻,就像所有出身高贵的世家公子那般,高傲,张扬,锋芒毕露。

可现在这个人

太平和了。

磨平了所有棱角和锋芒,褪去一切光芒,在民间摸爬滚打,苦苦营生。

“我要见他。”顾长洲收回目光,神情似乎有些疲惫,“府试过后,帮我找个由头,但别显得他太特殊,也别说是我要见他。”

知府与顾长洲相识多年,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能显得秦昭太特殊,也就是说不能只邀他一人,也不能以顾长洲的名义。

“我明白了,交给我吧。”知府道,“前提是他这次也得考中案首。”

“他会的。”顾长洲注视着那道身影走向最前方,被衙役领进了验身的棚子,“如果真是他的话。”

院试由于要持续两天一夜,除了笔墨外,能带的东西更多,不过照旧要进行检查验身。

对此秦昭早有准备,香囊没有封口,而是用上一颗盘扣。待府衙的衙役将里面的东西检查完毕后,再将香料装回去就是。

进了考场,陈彦安还是没明白秦昭执意要他带香囊的原因是什么,将其扔在随身的小竹篮里便没理会。

直到考试开始的一个时辰后。

上次考府试时还在四月,天气凉爽,因而不觉得有任何问题。如今正是八月,考场内又不通风,没过一会儿,考场里的味道就变得一言难尽。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