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呼延青海将姚峰提溜着朝衙门走去,背影渐远,王晋便立即站直了身体,躬身朝在场数人深深一拜——
“王晋谢过诸位大恩,他日定当报还。”
离王晋最近的褚伏城被他突然而来的郑重惊得从太师椅上一蹦而下,他这人经不得别人谢,连忙去扶王晋起身。
王晋听褚伏城嘟囔道:
“刚刚我们还是一起抖腿的兄弟呢,怎么你路子突然就变了,这么正经是要闹什么?我还以为找到了和我一样放荡不羁爱自由的毕生知己呢……”
王晋:“……”
但凡你少看些话本也不至于……
褚伏城又说:“算了算了,不过好好的你道谢做什么?跟你又没关系……”
王晋轻笑道:“诸位今日帮了我姐姐与姐夫,自是与我有干系的。”
在场几人并不知道他与丁氏夫妇还有这样的牵绊,闻言都有些惊讶,不由将目光在王晋和王婉的脸上来回的看。
一番观察下来,见二人眉目间确是有几分相似。
晏堇然心想,就你方才刺激姚峰拔刀的那一通操作,我还真没敢往这方面想。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先前跟人家夫妻俩有仇,嫌人家活得□□逸,特意说反话来激怒姚峰,想要与人家同归于尽呢。
显然在场这么想的并非晏堇然一人。
一时间各人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王晋自然知道自己先前的行为失了分寸、太过激进,也看出了众人的想法,他却浑不在意,只是笑了笑。
然后他自顾自走到丁诚夫妻二人身边,准备简单叮嘱二人几句话,叫他们心安。
但他一过去,便被王婉拉住,上下瞧个不停。
王婉嗔道:“方才你言辞激烈,惹得那姚峰拔刀来砍你,可将我吓坏了!”
“你分明不是呈口舌之快的人,激他做什么?纵使你心里急着要维护我,下次也不可这般冲动了。”
王晋闻言,思绪慢慢飘远。
他今晨收到了家中的来信,得知自年初时便卧病在床的父亲现今病已大好,已能够下床行走了。
于是放课后他揣着信便直接从百川书院来了丁声阁,想要将这个消息告诉姐姐,叫她宽心。
没想到一出书院的门,便被人告知了丁声阁前有恶霸欺人的事情,紧接着那人又塞了一封信给他。
那封信上只有寥寥几句,似是仓促写成,简单交代了姚峰的身份以及他从前的恶行,还特意提到了江宁赌坊。
虽未言明江宁赌坊与姚峰究竟有什么干系,只说他可以凭此要挟那姚峰。
就算姚峰狗急跳墙,也能勉强拖延时间,自会有人去帮忙。
王晋匆匆往丁声阁赶时,还碰见了去找人的晏仲黎。
其实现下想来,当时情形实在凶险,他那般言辞,亦是无奈之举。
若非呼延青海未及时赶到,他的头怕是已经与身体分家了。
也不知今晨的那封信究竟是何人送来,意欲何为……
思及此处,王晋只说:“让姐姐忧心了,我省得。”
丁诚头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早先便注意到晏堇然也在场,直到现下才有机会与她说话。
他注意到赵璞手里四肢残缺的小偶人,有些歉意道:“这小偶人如今模样,怕是修不好了,不若我为二位另做一个?”
晏堇然瞧见他额头包扎的白布上沁出的红色,当即便想拒绝,没想到赵璞破天荒的抢先答了话。
他说:“也好。”
晏堇然想反驳一句“什么啊就‘也好’?”,一扭头却对上赵璞深深的目光,她的话顿时被噎回了肚子里。
顺便扯起嘴角给了他一个职业假笑。
赵璞见状,抬手弹了她一个脑蹦儿。
“哎哟!”
见天色已晚,众人便纷纷告辞了去。
……
皇宫。
“啪——!”
一只茶杯被狠狠掷出,扫过殿内正跪着的那人的额角,在地上摔了个七零八落。
“蠢货!”
座上男子一袭暗紫锦服,金钩玉带,好不贵气。
他下巴方正,眼角下垂,双眉极浓,五官却钝,分明是一副忠厚良善的长相,可当抬起眼时,那眼中透着的狠戾却硬生生将这份温和折损了八成。
“上次他犯到呼延青海跟前,吾便警告过叫他收敛,这是在上京,又不是在兆州老家,容得他如此胡来?!”
姚磊埋着头道:“殿下息怒,眼下要紧的是,了结后患。”
赵崇另外拿了一个茶杯,凑近唇边慢慢抿:“哦?如何了结?”
姚磊道:“既然那个叫王晋的提到了赌坊的事,保不准他知道多少内情,咱们不如一了百了,叫他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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