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如归捉住了他作乱的手:“你说什么了?”
他轻哼道:“我说,我愿意待在有你的地方。”
有穆如归的地方,即便是前世所痛恨的皇城,于夏朝生而言,也是家。
穆如归的心狠狠一震,双臂用力,将他拥在了怀里。
夏末时,朝局终是稳定,连在外游历的薛谷贵都回到了上京城,大摇大摆地拐进了太医院。
夏朝生的胃口短暂地变好些许之后,又彻底坏了下来。
他连风里飘起的桂花香都闻不得。
恰在此时,穆如归做了一件震惊朝野之事。
他下旨,让夏朝生从凤栖宫中搬了出来。
这一消息尚未传出宫城,夏花和秋蝉先傻了眼。
两个侍女当即跪在穆如归身前,哭嚎道:“陛下,皇后怀有身孕,您怎么能将他从凤栖宫中赶出去呢?”
秋蝉心直口快,忠心耿耿,即便面对大梁的帝王,依旧直言不讳:“您若是厌弃皇后,不如写一纸废后诏书,让我们回侯府去!”
这话是十足的大逆不道,穆如归却没有生气。
穆如归淡淡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转身问红五:“都收拾好了吗?”
红五尴尬地摸着鼻子,轻声答:“回陛下的话,长生殿一切准备妥当,皇后什么时候想去,都可移驾。”
跪在地上的秋蝉和夏花,齐齐一怔。
长生殿,乃天子居所,旁人不得擅入。
当今梁王登基后,夜夜宿在凤栖宫,便连皇后身边的侍女,也忘了,皇城中还有这么一处宫殿。
电光火石间,夏花已经听明白了红五话里的意思,跪在地上心惊肉跳。
陛下陛下竟然连凤栖宫都嫌弃,直接将皇后接去长生殿同住,这实在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消息只要传出去,必定引起轩然大波。
至于会有多少折子参皇后,夏花暂时不想去想,她只看出陛下对皇后的在意,心就安稳了。
夏花一把将还在犯迷糊的秋蝉从地上拽起来,谢了陛下的恩。
秋蝉还在纠结:“好姐姐,你让我把话”
“不要命了。”夏花没好气地捂住她的嘴,“省省吧,陛下对咱们皇后,好着呢!”
秋蝉一脸莫名,直到跟着夏朝生走进长生殿,整个人如梦方醒。
与秋蝉与夏花抱有同样担忧心思的,还有镇国侯夫妇。
皇后被“赶出”凤栖宫的消息一出,镇国侯就从榻上蹦了起来,衣服都来不及穿,直接拎起了长刀,气势汹汹地往屋外冲。
裴夫人同样震惊,却没有像夫君那样失去理智。
裴夫人披上外袍,冷静道:“生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侯爷不是不知道,若真的被陛下赶出凤栖宫,怎么会心甘情愿,连个消息都不给侯府传?”
镇国侯语气急促:“万一陛下下旨,不让他出宫呢?”
裴夫人还是摇头:“就算是心思深沉如陛下,对生儿心生厌恶前,也不会毫无预兆。”
“若是生儿执迷不悟呢?”
裴夫人想了想夏朝生与穆如归相处的模式,再次摇头:“若说生儿对陛下失去了兴趣,我更信些。”
夏荣山彻底没了话说。
“侯爷,你且冷静。”裴夫人走到夏荣山身边,握住了夫君的手,“打听打听消息,再生气不迟。”
夏荣山勉强同意,将长刀放了回去。
不过第二日,他还是写了一封旁敲侧击的奏疏。
红五将奏折抱入长生殿时,夏朝生和穆如归还没醒。
夏朝生一条胳膊横在帝王胸前,睡得安稳无比。
穆如归倒是一贯的警惕,在红五进殿时,就睁开了双眼。
“陛下。”红五不知奏疏中的内容,顾及镇国侯身份,还是跪在龙榻前,点了一句,“镇国侯上了奏折。”
穆如归起身,轻手轻脚地将夏朝生的胳膊塞进锦被:“拿来吧。”
红五连忙将奏疏呈上。
穆如归瞧了一眼,心里有了底。
这是怕朝生受苦呢。
穆如归好笑地叹了口气,将奏疏放在枕边,然后用眼神示意红五退下。
这一番动静,到底是将夏朝生惊醒了。
他揉着眼睛起身,趴在穆如归的肩头,迷迷糊糊地瞪枕边的奏折。
“你爹写的。”穆如归把奏折递了过去。
夏朝生“哦”了一声,懵懵懂懂地打开,等看清奏折上熟悉的字迹,才一个激灵,清醒了。
“九叔,我爹”他哭笑不得。
“镇国侯爱子如命,朕都懂。”穆如归揉揉夏朝生的脑袋,俯身亲吻他还带着困意的眼尾,揶揄道,“明日,朕带你回侯府。”
夏朝生最后一丝困意烟消云散,抱住穆如归的胳膊:“此言当真?”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穆如归只逗弄他时,自称朕,说正事后,又改了自称,“不过,得让薛谷贵跟着。”
夏朝生满嘴应允。
别说是一个薛谷贵了,就算是十个太医跟着,他也愿意。
夏朝生松开穆如归的手臂,转而搂住穆如归的脖颈,高高兴兴道:“九叔从不骗我。”
穆如归心情颇好地将他按回龙榻,起身上朝去了。
金銮殿上的,年轻的帝王抛下了第二个震惊朝野的消息。
陛下竟然让皇后搬进了自古只有帝王可居的长生殿,且没有收回这个念头的意思。
朝堂之上,顷刻间乱成了一锅粥。
愤怒者,有,高兴着,也有。
最高兴的,当属夏荣山。
镇国侯憋了一肚子的气,上朝前递了折子,上朝的路上还被几个不对付的同僚冷嘲热讽。
有说他儿子失宠的,也有说陛下终于醒悟,怕是不日就要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的。
夏荣山想反驳,念及宫中传来的消息,又没有底气,一时间心急如焚,在金銮殿前等穆如归上朝,等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夏荣山甚至想好了,若是朝生真的失了宠,那他就带着一家老远遁他乡若是朝生因陛下受了苦,那就做一回乱臣贼子,拼去一条命,也要讨回公道。
镇国侯满腔愤懑,在穆如归说出将夏朝生接入长生殿的惊人之语里,烟消云散。
嗐,白担心了!
夏荣山老神在在地杵在金銮殿内,瞧着方才嘲讽自己的政敌,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心情舒畅,一身轻松。
唯有秦轩朗,面上挂着微笑,心里全是说不出口的抱怨之词。
陛下此举,自然提前知会了他一声。
作为坚定的帝党,梁王手里用得称心如意的刀,秦轩朗不得不面对满朝震惊的臣子。
其实,秦轩朗也想不通,皇后在哪里睡觉,和朝臣们有什么关系。
这不是多管闲事吗?
在秦轩朗看来,皇后在凤栖宫,还不如在长生殿呢!
所以秦轩朗不等朝臣们反对完,直接一步迈到梁王龙椅下,大声道:“臣以为”
朝臣们眼前一黑。
秦轩朗刚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谁也没将他当回事。
秦家都没了,一个小小的秦家遗孤,何足畏惧?
但很快,朝臣们就位自己的轻视,付出了代价。
秦轩朗哪里是秦家的一个小小遗孤,他是梁王安插在朝臣中,专门给人添堵的。
果不其然,秦轩朗开口就是惊天终于:“魏大人,您昨晚,睡在哪位小妾的榻上?”
方才反对得最激烈的魏大人,瞬间涨红了脸。
秦轩朗又转了个身:“韩大人,您昨日天不黑,似乎就去了千金楼,连府都没有回呢。”
跟着魏大人叫嚷的韩大人一屁股惊坐在了地上。
秦轩朗不以为意,越战越勇,将朝臣们点了个遍,然后气定神闲地总结:“陛下与皇后之事,乃家事,臣不愿妄言,唯有在此,恭祝陛下与皇后福寿千秋!”
朝臣们更生气了。
秦轩朗这是骂完人,还要堵住他们的嘴。
福寿千秋都说出来了,谁再反对,就是傻子。
要知道,当今陛下未登基前,可是赫赫有名,统领着玄甲铁骑的凶神。
谁再反对,怕是要被拖出金銮殿,夷平九族的。
穆如归自然没有夷人九族的癖好,他气定神闲地看着秦轩朗舌战群臣,紧接着,金吾卫统领言裕华站出来象征性地附和,最后夏荣山出列,一锤定音,表达心里对此举的认可。
夏朝生迁居长生殿的事儿就这么成了。
秦轩朗偷偷瞥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上的穆如归,将陛下神情颇为轻松,暗自松了一口气,同时暗暗好笑。
朝臣们在乎什么不好,非要在乎皇后在哪里睡觉。
如今还有谁不知道,皇后在凤栖宫中时,陛下日日夜夜惦记着,没事就去?
宫中记录陛下起居的彤史女官都快闲疯了。她们写与不写,陛下都宿在凤栖宫,且大有此后几十年,都不回去旁处的架势。
彤史女官疯了不要紧,史官疯了,可就不好了。
陛下天天跑凤栖宫,乍一看,多像是昏君啊!
如今皇后在长生殿里,陛下好歹不用跑了。
史官记起来,也像那么回事儿了。
如此一来,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秦轩朗越想,越觉得自己方才维护了陛下的名声,是当之无愧,为大梁尽心竭力的忠臣。
哎呀,陛下应该嘉奖他才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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