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穆如归忽地弹起,三两下扯开了他的外袍。

夏朝生:“”

夏朝生再次变成了小鹌鹑,勉强用翅膀遮住身体,只露出微微颤抖的尾巴。

穆如归专心致志地抚弄着他的尾羽,修长的手指在羽毛见来回穿梭,直到怀里的小鹌鹑哆嗦着舒展开翅膀,才再次握住他被泪水打湿的尾巴。

夏朝生浑身一僵,彻底失去了神志。

直到下午,他才从榻上颤抖着爬下来,且看也不看穆如归,裹着衣衫,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卧房。

穆如归见夏花和秋蝉都跟了过去,便没有担心,谁料,掌灯时分,竟然听到红五前来禀告,说王妃带着侍女们回侯府了。

“什么时候回的侯府?”穆如归手里的书卷“啪”得一声掉在了案上,“备马,本王要去侯府!”

红五连忙阻拦:“王爷,这个时辰您去侯府,不合礼数。”

“怎么就不合礼数了?”穆如归推开红五,疾步走到门前,见他不动,眉宇间涌起了浓浓的烦躁,“还不快去备马?”

红五只得跟上去,替穆如归牵来了马。

而溜回侯府的夏朝生刚用完晚膳,被裴夫人点着鼻子,无奈地教训着。

裴夫人骤一听到下人说,夏朝生从王府回来时,吓了一跳。

今日也不是初一十五的大日子,他单独回侯府,难道是在王府受了气?

裴夫人连忙跑去堂屋,拉着夏朝生从头打量到脚,确认他连一根都发丝都没少,才松了一口气。

“你回侯府,可与王爷说过?”

夏朝生心虚地摇头。

裴夫人早有所料,见他承认,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你呀!”

“娘,我我就是想你了。”夏朝生难为情地解释,“和王爷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裴夫人一语戳破了他的谎言,“你是为娘肚子里蹦出来的一块肉,为娘还能不知道你?”

裴夫人的目光落在了夏朝生的脖子上,心微微一跳。

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漏了陷,小声嘀咕:“王爷待我很好,就是就是有的时候太”

夏朝生想到白日发生的事,耳根红得滴血,话也说不下去了,就一个劲儿地嚷嚷着饿。

“娘,你让我先用晚膳吧。”他软着嗓子恳求,“我吃完就回去,还不成吗?”

裴夫人拿他没法子,嘴上指责夏朝生没规矩,却还是亲自动手,做了他爱喝的汤来。

夏荣山闻讯赶来,态度与裴夫人截然不同。

“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镇国侯大手一挥,放出了话,“侯府是生儿的家,王爷难道还不许他回家吗?”

夏朝生一边喝汤,一边笑眯眯地点头。

夏荣山越说越是激动,想起早前朝堂之上发生的事,唏嘘不已:“那柴一鸿的女儿,原来想嫁给我们家生儿呢。”

笑意僵在夏朝生的嘴角。

他差点将嘴中的汤全喷出去。

裴夫人也惊诧地抬起了头:“御史大夫柴一鸿?我记得,他膝下的确有一爱女,叫什么来着?”

裴夫人目光落在了夏朝生身上。

他硬着头皮答:“柴姝。”

“是啊,柴姝。”裴夫人用帕子轻轻擦着嘴,嘴边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府中一大一小两个侯爷猜不透其中的关巧,裴夫人还能猜不到吗?

夏朝生偷偷溜回侯府,定是因为柴姝之事传到了王爷耳中。

感情之事,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裴夫人知道,自己的生儿曾经将所有的感情倾注在一个不堪用的穆如期身上,如今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再也不敢同王爷交心了。

裴夫人叹了口气,没去提醒夏朝生该如何和穆如归相处。

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者,她也挺乐意看着王爷吃瘪,这儿婿,不比那个被废黜的劳什子太子好多了?

再说夏朝生,听父亲说了一通,明明已经不心虚了,可用完晚膳,回到卧房后,注视着自己的床榻,心头再次涌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愁绪。

他娘说得对。

就算真的要回侯府,也得提前和九叔说一声。

可夏朝生转念一想,怎么说呢?

难道要说,自己不想白日宣淫,所以回侯府躲着?

这念头刚一冒出来,他就满面通红地捂住脸,不肯再细想了。

活了两辈子,夏朝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原来鱼水之欢,有快乐也有苦恼。

这厢,他在榻上激动得滚来滚去,那边,穆如归勒紧缰绳,来到了侯府的院墙前。

不久之前,夏朝生从院墙上跌进了他的怀抱。

红五心头涌起不祥的预感:“王爷,您不会要”

穆如归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打量着巍巍高墙,反问:“若是本王现在递拜帖,镇国侯会如何?”

红五老实作答:“侯爷怕是会将王爷的帖子扣下,第二日才给王妃瞧。”

穆如归点了点头,后退半步,单手勾着院墙,翻身跃了上去:“既然如此,本王不如自己寻机会见王妃。”

堂堂九王爷立在墙头,扶着一枝早已枯败的梅枝,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还免去许多不必要的礼数。”

“可是”红五还欲再说些什么,穆如归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黑夜中。

他懊恼地跺着脚,在跟上去和离开之间,犹豫不决。

寂静的夜里忽地传来打更声。

红五不得已牵住了缰绳,在守夜的侍卫发现自己以前,急匆匆地离开了。

翻过院墙的穆如归,轻车熟路地穿过了花园,很快就寻到了夏朝生的窗下。

他本欲偷偷潜进去,却没想到夏朝生的屋里还点着灯。

穆如归踌躇片刻,虽然心中好奇如猫抓,依旧没有偷偷将窗户推开。

但他耳力远非常人可比,敏锐地捕捉到了细微的咀嚼声。

“小侯爷,您怎么在榻上吃甜糕?”回了侯府,夏花对夏朝生的称呼自然而然地变了回来,声音里还带着点气急败坏的气恼,“那是奴婢准备明日带回王府的,您现在吃了,回去吃什么?”

夏朝生的腮帮子塞满了,含混道:“你再做嘛。”

“奴婢是可以做,可做这些的食材,奴婢要跑好几个地方买呢。”

“好夏花,等回了王府,我让红五帮你跑腿。”

“小侯爷说得轻巧。”夏花叹了口气,似乎将什么东西收了起来,“但是夫人嘱咐过,小侯爷的身子不易多吃甜糕,剩下的这些,奴婢先替您收起来了。”

夏朝生不满地哼了一声。

夏花再次搬出裴夫人:“夫人方才还问我,小侯爷在王府时,有没有保重身体”

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片刻,夏朝生心虚地嘀咕:“九叔也没让我吃很多甜糕啊。”

“在王府时,小侯爷的确没吃很多甜糕。”夏花忍笑道,“但那是因为王爷什么好吃的,都给您找来了。您在王府,可不稀罕奴婢亲手做的甜糕。”

夏朝生再次陷入了沉默。

穆如归待他,的确好。

好到他要天上的月亮,穆如归都愿意为他去摘。

夏朝生咀嚼着甜糕,发现自己的心里空了一块,呼啦啦地漏着风。

“我想回王府。”他低声喃喃。

夏花起先没听清:“小侯爷,您说什么?”

“我我想回王府。”

“小侯爷!”夏花惊着了,“您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辰了,就算您想回侯府,侯爷和夫人也不会同意啊!”

夏朝生也知道自己没法离开侯府,抱着被褥发起呆:“夏花,你说,九叔知道我回侯府了,会生气吗?”

他想问的,其实是九叔会不会寻到侯府来,但是细想起来,他便知道,那似乎太不合礼数了。

先不说半夜递拜帖,他爹会不会生气,就算穆如归再行为乖张,怕也做不出这样的举动。

“罢了,把灯吹熄了吧。”夏朝生失落地垂下眼帘,蜷缩在床上,抱紧了自己的被褥。

夏花依次吹熄了卧房中的烛火。

屋内最后只剩下榻前的暖炉散发出的,微弱又温暖的橙黄色的光。

夏朝生盯着火星看了会儿,无端觉得冷。

他的身子比起以前,其实已经大好了,但他就是觉得冷。

没有穆如归,他怎么都冷。

夏朝生心里泛起一丝悔意,将脸埋在锦被里,憋闷地吐出一口气。

明日一早就回王府。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风里多了轻轻的脚步声。

夏朝生以为是夏花,并没有睁眼,直到嘴被粗粝的大手捂住,他才慌慌张张地挣扎起来。

“朝生,是我。”

灼热滚烫的呼吸徘徊在夏朝生的耳畔,高大的身影借着夜色,向他笼罩过来。

是九叔。

夏朝生的眼睛亮了,非但不挣扎,还主动伸手搂住的穆如归的脖子。

“九叔。”他激动得直往穆如归的怀里拱,“我爹我爹竟然放你进来了?”

穆如归闻言,身子微僵。

夏朝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猛地抬起头:“九叔”

“翻墙。”穆如归的唇就压在他的耳垂上,说出口的话像翻涌的潮,“我等不及见你。”网址 :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