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又道：“你怎么还不去做饭？”
“我，我马上去。”
她心里发慌，怕母子二人生气，连衣服都没换就冲进厨房做饭。她拿起电饭煲内胆去装米，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手抖得厉害，一些米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
丈夫走进厨房。
闻声，杜梦容弓着背蹲在地上捡米，脸几乎快贴到地面，额冒冷汗，血液快要凝固。
她害怕。
真的好害怕。
“你怎么把米洒在地上？！”
丈夫质问。
“我……”
不等她开口解释，只感觉头部受到猛烈撞击，直直砸在灶台边角。
头晕目眩。
她眯着眼，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又是被人一脚。
“臭表子！臭表子！”
丈夫的脸扭曲暴怒，情绪如点爆的炸.弹，一发不可收拾。
“你为什么要这么浪费！你知道我挣钱有多辛苦吗！我他妈为了养你！为了养拖油瓶！你这个败家的贱人！”
他拼命殴打着妻子，仿佛要把工作上所有的憋屈发泄在她身上，“你除了乱花钱，好吃懒做什么都做不好！你是要我死吗？啊！”
“说话!”
“你给我说话!”
“心虚是不是？”
男人吼着。
杜梦容疼得流眼泪，连为自己辩解一句都做不到。她蜷缩在角落，护着自己，手臂抖得厉害，鼻子里流出温热的液体。
“我当初就说了，这种女人不能要。”
她的视线被眼泪模糊，只能看见老人的轮廓立在厨房门口。
“条件那么差，说话又结结巴巴，你想一个做娘的能抛弃自己的孩子，那她的种能好到哪里去？幸亏孩子像你，不然也是个结巴。”
“像这种家庭不完整的女人心理上本身就有毛病，怎么可能老老实实，你就算对她再好，她也是喂不饱的狗，白眼狼一头！”
“平常装出一副傻里傻气，要不是看你有本地户口，她早找别人去了。”
老太太的话越说越尖锐，句句锥心，跟玻璃划过似的。
丈夫打得更厉害，女儿快哭噎气，说“爸爸不要再打妈妈”，结果被一把推开。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她真的好希望有谁能来救救自己。
杜梦容双手发颤，合十哀求，求求他放过自己，放过孩子。眼泪混着血迹污了衣服，疼到五脏六腑都要裂开。
“行了，你打也没有，还自己伤肺。”
兴许是嫌血迹太脏，老太太这才劝儿子停手。
杜梦容眼神再次失去聚焦，挣扎了许久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也别吃饭了，都洗洗睡吧。”
老太太嗨呀一声，转身去浴室。
杜梦容面无表情跟过去，一如既往帮这位老太太洗头。
“妈，我，我……”
“有话直说!”
老太太嫌她声音恶心。
她道：“我，我想找工作。”
“找工作！？”
老太太没好气，噼里啪啦道：“你出去能做什么？女人不就应该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吗？你就那么狠心抛下家里不管？明钟每天做事那么累，回来以后还要帮你做家务！他是多苦命才找到你，我的儿子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你就知足吧，像你这种条件，能找到这样的男人是你几辈子的福气了。”
这些话杜梦容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抓着老太太手逐渐收紧力道。
老太太：“你干嘛？”
她没说话，一把将吱哇乱叫的老人按进水桶里。
“对，你儿子是人!你有没有想过我也是人，我也是被我妈生出来的？我是白眼狼，当初他上大学困难的时候，只有我帮他!是我，都是我，一点一点赚的钱!我不累吗？一天睡几个小时，大半夜你喝水我也要倒，冬天用冷水洗衣服还被你说，脸上裂开了连便宜的儿童霜都不敢买!如果没有他，他怎么可能有今天？你生病是我照顾，你自己的女儿有没有看过你!凭什么我要受这样的委屈？你告诉我凭什么？我是人!我也是人!”
她流着泪，这个人曾经踩在她肩上多重，她就把她按多深。她就像疯了一样，用脚踩在老太太背上，使劲往溢出水的桶里塞，直到停止挣扎。
这远远不够。
她湿漉漉走出浴室，从厨房拿了把菜刀，毫不犹豫朝丈夫后背砍去。
一刀一刀。
鲜血四溅。
“你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就像丈夫殴打自己那样，她拼命砍着，麻木的脸越发扭曲，最后露出笑容，心情无比舒畅。
就在她以为自己解脱时，门锁转动。
“我当初就说了，这种女人不能要。”
还是熟悉的人，还是熟悉的话。
杜梦容瞳孔一缩。
这次母子俩是从外面进来的，老太太嘴里还抱怨着，两个人完全没看见她。
为什么会这样。
杜梦容手停在半空，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看着老太太穿过自己半透明的身体，身下丈夫的身体也消失不见，一切无不在证明房子里什么都没发生过，也没有杀死过人。
原来……
死的是她啊。
杜梦容近乎崩溃。
她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自己没有温馨的家，母子俩开始的时候骗了她，让她以为遇见温暖。那朵花，也只是这个男人随手在路边捡的，当初的誓言，当初的温暖，也全是谎言。
为什么死的是她？明明什么坏事也没做。
她死了以后孩子怎么办？长大以后，她一定会怪自己吧。
她不想死啊。
浓浓的不甘化作怨气，杜梦容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可怕，几乎要失去所有理智。
她现在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这对母子——
“等一下！”
忽在这时，傍晚帮助她的女人出现在家门口。
杜梦容愣住，指甲距离老太太脖子只有一寸。
梅浅顾不得太多，一脚踹开挡在门口的丈夫。
“儿子!”
老太太惊呼。
梅浅没理，冲杜梦容解释道：“你，没有死。”
“啊？”
杜梦容更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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