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的仆役揉着略微困倦的眼皮,打了个长长的呵欠,晚间忽然吹起一阵狂烈的山风,伴随而来一声重物摔在东厢地上的碎裂声。
那声包含了许多惊恐惧怕,揪心的疼在体内狂蹿,夜里偷偷摸摸爬上西院墙头的泥水匠声气只出不进,此时已经后悔不已。
从他被抓住,到扔在地上起,他的膝盖骨就话已经被打断了,喉咙里发出牙齿颤抖的咯咯响声,血迹从他嘴里流出。
这大概是泥水匠短命的一生中遇到过最骇人恐怖,离死最近的一次。
恐惧使他疯狂的想要远离背后的人,哪怕膝盖骨碎裂,咳出鲜血也要伸出双手匍匐在地往外爬,石阶上擦出累累血痕,若有似无的血腥气在空气中随风飘摇。
骇意让泥水匠失去思考,满头大汗,沾满泥土灰尘,面部痛不欲生。
听见背后缓慢行走夺命追魂的脚步声,泥水匠骇怕的加快了爬行的速度,鲜血拖了一地,他仿佛用尽一生力气在爬,哪怕腿上鲜血模糊,能感觉到磨出了骨头也不敢停,“不,不要过来。”
豆大的恐惧的汗珠滴进眼里,恍惚中他摸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那是他一生中都没碰过衣服料子,他只摸过类似的或者偷偷穿过别人身上类似的,然而那种手感完全不同,泥水匠知道怕是他穿过的那些都比不上他今日摸到的一点衣角。
一点出神让他缓缓抬起狼狈是血的脸,他看见了一个出尘绝艳,年轻高贵的公子坐在轮椅上,正欣赏遮瞒乌云,月色暗淡的天幕。
他面目上的慈悲让泥水匠抓紧了他的衣角,脸色因为激动而充血,嘴角的鲜血流出更多,浑不在意却充满希望的朝宛如仙君的华贵公子伸出另一只手,“救救我……求求你,救我。”
他感觉到生的希望,顿时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朝对方求助。终于,对方缓缓偏头,垂眸俯视他时慈悲的目光,加上背后突然停下的脚步,让害怕绝望到极点的泥水匠一阵激动。
“你因何恐惧?”他无端问。
泥水匠仿佛看见他背后的佛光,原来乐安寺有灵是真的,菩萨救人,不分众生。
泥水匠像是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变这样,神色迷茫,“我欲偷香劫色……和其他兄弟约好今夜动手。”
一声轻笑响起,伴随着轻淡温和的嗓音,“你看见了什么香?什么色?”
泥水匠莫名浑身一抖,头上挥之不去深深的怪异。
身后的脚步又响起,仿佛在催促他快说,泥水匠孱弱的气息猛烈颤抖,茫然焦灼急促的大声道:“我,我看见一个娇女子的背……我没见过那样娇嫩的皮肤,雪,雪白一片,我闻不到,应应该比脂粉”
……香。
发生什么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好像一眨眼什么飞了出去。
颜色鲜红,掉在地上不久,又带着浓重的腥臭味朝他滚了回来。
失去意识前,泥水匠亦或是常年组团作恶,淫/辱妇女贩卖到窑子的山匪,努力睁开最后一眼。
原来那是他的头,死相狰狞,突出的血红眼珠满是不可置信。
幽静的院子里,那道平淡柔和的嗓音里,多了丝嫌恶的轻嘲再次道:“人间臭虫,也配妄论。”
什么香,什么色,不过是道催命符。
世间善菩萨,世间恶菩萨,最怕慈悲作菩萨。
慈悲怜悯万物,怜悯众生,慈悲并不是真慈悲。
尸首分离的身体很快被人拖走,地上血迹也有人很快撒上石灰,毁尸灭迹清理现场。
不到一刻,地上的痕迹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空气中只剩下腥臭的血气,见证着这并非是一场梦。
人的血气是最难被风吹散的,山风猎猎,不小心被呼进肺里,平常人都会作呕不断,而嘴上挂着一丝温和笑意的赵羡安丝毫不受影响,似乎闻不到那道刺鼻的血腥气。
亲自捉来山匪的亲随侍卫祝江向他禀报,“属下一直盯着西厢的动静,刚才那个应是山匪团伙里先出来探路的人,他绕到西厢的院墙是想偷……看,属下没给他机会打断了他的腿带了回来,并没有被贵女发现。属下已经遣人去抓他其余同伙,定不叫他们今夜走出乐安寺。”
就是他刚才走在山匪身后,不过几步,造成了山匪宛如巨石压顶的绝望。
赵羡安沉默,垂眸看地,半晌感叹,“可惜,忘了叫你挖去他的双目。”
祝江屈膝一只腿跪下,“属下马上去。”
他刚走,赵羡安俊美的脸上已经笑意全无,隔壁南厢昨日还烛火明亮,人语声娇,现在只剩一片漆黑的空荡。再抬头看眼夜空,甚是无趣的让人推他进屋。
此夜无星辰,只有泠泠风声。
人不入梦,无事发生。
宗政薇翌日醒来,天已大亮,鸽儿早早卷起了铺盖出去漱口净面,赶在小姐醒来之前收拾好自己,再去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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