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瞪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没办法,云烟这张损嘴全是她惯的,一时半刻想改也不容易。
“原不必起这么早的,可奴婢昨晚打听了,殿下近日才开始临朝,卯时三刻便要动身。听说殿下虽仁厚,却十分注重规矩二字,连带整个东宫也如此。”为阮青穿好衣衫,云茗边拾得床榻边说道,“小主刚入宫,今日自比平日早,以后会好些的。”
说话工夫,阮青已洗漱完毕,云烟提议吃些糕点,阮青拒绝,却没着急出门。
接近卯时,阮青只带着云茗离开了右四院;
路上,云茗提着灯笼只管前行,阮青跟在一侧同样沉默不语。到达宜仁殿时,天虽未亮,却有了点点晨光。
“小主为何不进去?”见阮青驻足,云茗低声问道。
“不急,再等等。”
她们来的最早,整个宜仁殿却已灯火通明。宫人们进进出出忙个不停,偶有碎语传来,阮青得知太子殿下正在宜仁殿用早膳。
又等了一刻钟,尚承徽和陈奉仪也到了。两人脸色都不太好,当然最难看的还是尚瑞雪。
尚瑞雪脸色虽差,但着装打扮却让人眼前一亮:身穿驼底色长裙、头绾别致朝凰髻,端端是艳若春华,着实乍眼。
比起尚承徽,陈奉仪和阮青就差远了。阮青本就有意低调,陈奉仪装扮虽不俗,但容貌气质却逊了尚承徽不止一筹。当然,两人品级摆在这儿,有些衣衫、首饰也是不得用的。
临近,陈奉仪向阮青点头示意,尚承徽只用眼角撇了她一眼,便带头走进宜仁殿。阮青和陈奉仪不敢怠慢,赶忙跟了进去。
宜仁殿内,紫檀桌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吃食,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端坐桌前默默吃着,整个屋内鸦雀无声。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东宫的规矩,或者说,是太子殿下多年养成的习惯。太子性情虽温,上位者气势却丝毫不弱,较是太子妃也不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
一顿早膳在沉默中用完,两位主子依次净手漱口后,太子妃才笑道:“殿下今日吃的少,可是昨晚太辛苦了?”
“济北大旱,朝廷对此次十分重视。”
后宫不得干政,太子妃只说让太子不要太劳累,便提起昨日新人入宫一事,“刚宫人禀告三位妹妹已经到了,殿下是否随臣妾一同见见?”
贺玄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半晌,见贺玄仍不说话,太子妃又笑道:“殿下政务繁忙,三位妹妹已经安置妥当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见,不如……”
“终归要见的。”贺玄叹了口气,起身走向正堂。
望着贺玄高大背影,太子妃眼底闪过一丝迟疑。她能听出贺玄语气与平日有些许不同,但哪里不一样,却看不明白。
大婚至今已有两年,她又何曾看清过他?
宜仁殿正堂,太子、太子妃端坐上位。太子妃吩咐夏竹唤人进来,自己则接过春兰手中茶盏亲手递给贺玄,“三位妹妹臣妾也没见过呢,想来定是三位美人,这下宫里又热闹了。”
太子妃话中有话,奈何贺玄并未接茬,反而目不转睛盯着珠帘。宽大袖袍下的左手,却不自觉紧握了握。
“殿下?”
太子妃刚想发问,珠帘便被宫女掀开,三位新人依次入正堂;走在最前方依旧是尚承徽,阮青和陈奉仪落后一步,并行左右。
来了!
双目凝视,贺玄第一眼便看到了阮青。或者说,他眼里只有阮青。很快,视线转移,再未看她一眼。
阮青与陈奉仪并行,两人皆低着头目不斜视。可阮青对视线向来敏锐,贺玄一闪而过的注目又太强烈,强烈到她忍不住微抬头,而后……当场愣住!
是他?
竟然是他?!
端坐正堂,身穿金纹锦衣,面容俊朗、温润如玉,淡雅中不失威严的男子,不正是自己当年救下的落魄书生吗?
三年未见,贺玄固然变得更加成熟稳健,但这位曾经另自己印象深刻甚至……因某些原因不欢而散的男人,阮青怎能忘记?
开什么玩笑!
怎的摇身一变,他成了当朝太子爷?
阮青早知贺玄身份不简单,却万万没想到这么不简单。更戏剧性的是,两人还在如此诡异的情形下重逢了。
心绪起伏不定,阮青脸色不断变换,她觉得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玩笑,恶心透顶的玩笑……
时间仿佛凝滞,三年前两人相处的点滴,如快切镜头般闪现在阮青脑海里,她双脚灌了铅,一动不能动。
下一秒,阮青无比感谢陈奉仪;
两人比肩而行,阮青突然驻足不前,陈奉仪自然感觉得到。她下意识撞了下阮青,阮青瞬间回神,赶忙低下头,跟上尚承徽步伐进入内堂。
然而,脚下杂乱沉重的步子、鼻间起伏不定的呼吸,无一不证明此刻的她心绪有多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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