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知泽带来的姜家府兵在人群中横冲直撞把原本就一团乱的清凉坊搅成了一锅稀粥。
火未灭,烟犹浓,到处是喊叫忙乱的人群,孩子找不到母亲母亲不见了孩子老人无力张开双手最终还是跌倒在路旁。
马车所停的地方刚好可以将这一片兵荒马乱的情形纳入眼底又保持着一段超然物外的距离,不会被波及。
这是姜知津最喜欢和最擅长的角度最适合看戏。
多年以来,风旭就是这样站在姜知津的身边,一面随姜知津俯视苍生,一面看着姜知津。
以往这种时候姜知津的神情会格外放松,嘴角会有浅浅微笑,就像任何一个被戏台上的表演所取悦的看客。
但这一次火光映在姜知津的眸子上,他盯着那片火光混乱的地方,眼睛几乎一瞬不眨,手里紧紧握着一只碧玉盒子,太用力指节微微发白。
风旭有点担心。
“风旭,下车。”姜知津打开了那只盒子“派人去京兆府和大理寺搜查那个院落里面一定有徐广的罪证。”
他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你疯了?”风旭抓住他的手臂,脸上全是震惊,“你现在去找她,岂不是把自己送到姜知泽手上?!就算你能撇清和这件事的关系,也没办法在姜知泽面前再装傻了!”
“她杀了徐广,她不是姜知泽的人。”姜知津轻声道。
“她是天王老子也没用!”风旭一改平日里的温文尔雅,咬牙,“我们还没有找到姜知泽的罪状,我绝不允许你犯傻!”
姜知津轻轻叹了口气,“抱歉了三哥。”
姜知津一般叫他“风旭”,很少叫他“三哥”,一旦“三哥”这个称呼出来,就表示姜知津要干个大的。
下一瞬,风旭所坐的地方陡然一空,车厢后壁张开,他整个人被推下了马车。
锦衣华服的三皇子跌落在地,睁睁睁看着马车朝着那片混乱绝尘而去。
活像飞蛾扑火。
风旭在这一瞬风度全无,恨恨怒骂:
“姜知津你混蛋!”
骂声不小,但在前方的喧腾嘈杂里就显得微不足道。
火光烟气四溢,人声马声沸腾。
要在这种情形下找人,几乎是大海捞针。
姜知津盯着碧玉盒子。
小虫懒洋洋调整了一下姿势,脑袋换了一下方向。
南。
温摩靠着墙壁,头脑英明地想要选择昏迷,以逃避手腕上刺骨的疼痛,但她重重咬了一下舌头,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换来了短暂的清醒。
必须……逃离……
她挣扎着站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听到了马蹄声。
姜知泽的人追过来了么?
逃已经逃不掉了,温摩站住,“呛”然抽出了弯刀。
她像一只走到绝境的困兽,神情冰冷,目光狠厉。
迎面是一辆马车飞驰而来,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明丽的笑脸:“姐姐!”
大概是那笑容太明亮吧?温摩恍惚了一下。
是姜知津。
她的心里陡然一阵放松,勉强提起来的最后一丝力气消失,在她再一次倒下去之前,她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姜知津的声音听上去异常温柔:“阿摩你还好么?”
“没……事。”温摩低声,“带我走,快。”
姜知津将她抱上马车,行动间好像不小心弄翻了什么东西,下一瞬浓烈的酒香腾起,弥漫在狭小的车厢内。
“哎呀,打翻了。”姜知津扶起酒坛,有点懊恼。
温摩向他伸出左手:“给我。”
姜知津把酒坛递给她,她单手拎着,灌了一大口,酒在体内燃起了一把烈火,温摩稍稍恢复了一点精神。
马车向前驶去,温摩心中悄悄松了一口气,快,再快一点,快一点离开这块地方。
“姐姐你在干什么啊?”姜知津一脸好奇地问。
温摩心说你要是知道我干了什么,定然要吓哭,“没什么。你呢,来这里做什么?”
她白天出来时跟长公主告辞,用的理由是阿娘身体不适,她要回去看一看,按理说姜知津今天晚上应该还在古王府赴宴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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