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撞到人那一瞬间姜洛立时停下了脚步,向后踉跄了几步,才定睛向对面瞧去。

昨夜才停歇的雪落到地上还没怎么化,雪地上位年轻男子斜着身子,整个腰际乃至双股都陷入了雪中身素淡的薄袄沾上了几粒晶莹的雪只露出小半张泛白的脸。他左侧半个身子都陷入了雪地之中,而右手则稳稳地扶着旁边的树干。

朱墙下的这棵树本就有参天的树冠枝干只是临近严寒,枝桠上的叶全都落下来了,此刻巨大树冠积下的雪倏地纷纷扬扬下落倒像比昨晚的雪还要激烈。

姜洛脚下双羊皮墨靴,就踩在细细绵绵的雪上。

她连忙抽出了别在身侧的油纸伞,熟稔地打开伞柄伸手替那男子挡住纷纷坠下的积雪,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那男子刚刚时被撞得猛了这才逐渐晃过神来他微微向上抬首转瞬的讶异之后,颇有些不知所措。衣襟上的雪粒逐渐化作滴滴净水,点点沾湿了他的衣裳,他仍只是低垂了眸间。

“没没事。”他语气慌乱地回道,声音却出奇地清悦好听不觉叫人熟悉。

“那就好。”姜洛这才和缓了神情没有特别注意他的脸,又问道,“你是哪个宫的怎么这早晚还在此处行走?”

萧十郎听她这样问,速以手抚去了身上的碎雪,堪堪地从雪中起身道:“臣曾是旧朝骁骑营麾下领事,现在京中长留,得君后殿下的诏令才入宫给君后解闷,却没想到”

却没想到,他这回却十分不巧。

君后殿下尚未召见他,便腹痛难忍,尔后提前诞下了小公主。

这前后几个时辰,阖宫上下都忙碌得很,哪里有人能顾及得上他呢?

姜洛听此,便明晰了,又笑道:“原来是来立政殿的,怪不得能在这处廊角遇上。”

萧十郎预想到此行来到君后殿中的目的,不由得微微红了脸,流畅的下颌显露出几分少年稚气,只是垂眸不语。

姜洛向立政殿的方向望了眼,看着雕梁之上,最底下几层已经熄灭了烛火,只余下最上层留盏闪闪烁烁的烛灯,随着风雪之中微微曳动。

天逐渐暗了下去,最终那盏灯烛也渐渐地停止了跳跃,整个立政殿都陷入了片昏暗之中,只留几个守夜的宫侍提着灯笼在大殿之外留守。

姜洛望着天色,对萧十郎吩咐道:“这个时辰君后一般都还没歇下,只是今日他辛苦得很,估计也不得见你。若是没有什么着急事,我便先让人把你送出宫去,等到君后再召你也不迟。”

萧十郎听此,忙拱手,头低低地压着,唇齿微开,期期艾艾地欲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正待他斟酌之际,那厢朱门之外已经走来了行宫侍,梳着制角髻、淡绿色的绦服,原来是方才送行的亲信回了来,现下来寻姜洛回去。

“那我就先行步了。”姜洛瞧着前面一众人等着,便欲匆匆与对方招呼完就走,对萧十郎只浅浅淡淡地又说了声,“等你得空,去完了立政殿后别忘再来紫宸殿趟,我正也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萧十郎微微怔了下,低垂的头这才终于仰起,张俊俏英气的脸只一眼就让人过目难忘,双杏眼长得十分标致,是周地经典的美人相,但许是在军营之中混得久了,全然没有凡俗男子的柔骨媚态,乃是个英姿勃发的少年郎模样。

姜洛看着这副长相,蓦地觉得熟悉极了,这才拍脑袋,试探性地问道:“你是陆郎麾下那位萧领班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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