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瑶陪她清理了大半的贺礼,随后玉泽吵嚷着要找娘,疏君只好将人放走了。她随意端起桌上杯子喝了一口茶,不知是太烫了还是太苦,她呕的一声全吐出来了,芊芊素手一挥,打翻了桌上所有的茶杯,洒满桌面的纸页被染得昏黄。绿抚忙走上来帮她擦拭身上的茶水:“殿下,您小心点,身上有没有烫伤?”
疏君由着她帮自己擦拭,转首便见杜若细心的捡起地上的碎片,她不免陷入了沉思,摇头道:“没有,不用担心,我们去库房看看。”
绿抚没发现她眼底的疑虑,笑如三月春风:“这还是您第一次去库房呢,您不知道,那里面突然多出了一箱百花园的脂粉,都是您最喜欢的香味,不过这些日子您不能出来走动,也不要我们在身边伺候,便没去告诉您。”
百花园?这一句话倒提醒了她,仿佛在心底埋下的一颗惊雷,她高声道:“你说哪里来的?”
说这话时她侧脸看了看杜若,眼里有深深的愤恨,绿抚已经发觉了不对劲,携着她的手慢慢走在前面:“百花园,那个要一百锭金子才能买到一盒的胭脂铺,您平时不就最爱用它的东西吗,虽然都是有人送的,但您也没亲自去瞧过,不如等这些日子过了,我陪您去看看?”
疏君快速收回眼底的神色,压住心下的不安,颔首道:“也好,至少应该去见见百花园到底长什么样子。可现在不再是我的侍女,而是合府的小姐,不用再我身边做这些活,但你若是想继续留在我的身边,就在我身边做个女官罢。”
绿抚赶紧谢过,手被上被人轻轻一捏,她笑道:“多谢殿下,那等少夫人的生辰一过,您身子好些,我们便去看看如何?”
疏君勉强扯出一抹未深入眼底的笑容:“那便去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着急。”忽然想起什么,她转头对恭敬垂首跟在身后的杜若道:“对了,你现在去长公主府,让春兰心兰过来一趟,叶湑走了,你们两个整理不了那么大的院子,她们来帮帮忙,你们也轻松一点。”
她说的轻快,杜若有一瞬间的恍惚,默然点头道:“是,奴婢马上便去。”说罢,便转身离去,也没去管已经走远的人。
只是一道墙便堵住了她的去路,果然是被眼前的事物迷住了眼睛。她早该想到的,绿抚才是她最贴心的人,是她亲手救回来的人。事到如今,她也明白过来了。
逍遥馆,百花园皆在她的名下,她能放手交给她去做,是下了十足的功夫去调查她。可杜若呢,她了解自己的习性,知道她的每一步动作,须祥,白姨娘的死与她都有一定的关联。而她对何氏的忠诚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们自小一起长大,她也没有亏待过她,只是自己的性格有些奇怪暴躁,但她便用不着要这样联合他人来背叛。
杜若是林氏留在她身边的,何氏是林氏身边的丫鬟,顾老爷子生前见过的人只有她们两个,林氏的独门暗器她不会不知道,那么,杀了顾老爷子只是因为说了不该说的秘密,究竟,幕后之人到底是不是她,便只有等到钟言醒来才能明白了。
钟言以前那样依赖她,如今与她反戈相对,也许正是因为有何氏的挑唆,又有棋子在身边,才会那样奋不顾身的来招惹。
虽然只是猜测,但真相就在眼前。首先便是钟言被雷云咬伤的那一天,杜若知道自己最在乎的便是雷云,更知道自己与江离之间发生的不愉快,趁着自己心烦意乱,深思不定的时候下手,她当时已经毫无防备,才是最容易得逞的。
可她想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难道是她哪里做错了惹的她不开心,便要谋和他人一起来报复吗。哼,这是最无知的想法。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似是自哀自怨:“有这些人在身边,我的心何时才能安心下来呢?”
其实,不用她想,她都能知道接下来的路到底有多难走。
次日一早,宓瑶的生辰宴上,除了请来了一些旧日的好友外,还有一些不速之客,当然,这只是次要,主要的人,还是刚刚把顾老爷子安葬后不久的于沃的到来。
宓瑶许久未见他,一同学艺时他还乐观嬉笑,如今年长了,倒也沉稳了不少。
宓瑶将他带到金沃园,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挥了挥手,屏退四周的下人,包括花儿在内。
宓瑶请他坐下,道:“有什么事,非要当面告诉我?”
于沃的到来并不是没有事先告知,两人一直都有书信往来。他四处张望半晌,悄悄从袖口取出一小盒装满药丸的盒子递给她,并震声警惕道:“这是为了她好,先前送老爷子离开时,倒是忘了交给吗,时间久了,我身边又要接待病患,自是无暇顾及,便忘了许久。”
他咳嗽两声,左右一瞄,又放低了声音道:“加上我又见你在信中所写的模样,虽然叹息,倒也提醒了我还有些东西没有交给你,你要收好了,药引子兑上之后,服用半月有余,便可奏效。”
语毕,他便要起身离去:“好了,我也该走了,此地不宜久留,师傅曾交代,除了你,不可与府上的其他人结交,不然便打断我的腿。”
说着,他自有些惭愧,默默叹了一口气。宓瑶沉浸在幻想当中,只当没细听,忙起身婉言相留:“师兄,在府上多待几日罢,刚好疏君身上有些症状请你看看。”
于沃眉心一跳,脸上闪过一丝恐惧,解释道:“不了,不敢忘记师傅的嘱咐,东西我已经带到了,如此,我便先行了。药谷还有要事,琐碎缠身,我可是花了十足的劲儿才从你师姐那里逃出来,要是回去完了,可要受苦的。”
宓瑶当然知道他们的师姐是何等的严厉,当即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笑着道:“打是亲骂是爱,师姐疼你的。”
二人细细说了一会儿话,宓瑶便将他送了出府,看着渐行渐远的马匹消失殆尽,她才沉下脸来,紧紧的握住了手里的盒子。
眼底仿佛有万分痛快却又夹着悲痛,所有的不安全化作了一缕叹息。花儿看出她有心事,只不敢多说什么,宽慰道:“小姐,今日可是您的生辰,多笑笑,别叫人看了说笑去。”
本是担忧之言,可宓瑶听了亦是觉得心酸不已,眼里早已经含住了泪水:“我何尝不想多笑笑,如果娘还在,我也不必这般看人脸色,终日的提心吊胆。”
花儿面露苦色,知道她是想早逝的夫人,不由的也含了一抹眼泪:“夫人在天有灵会庇佑您的,别多想了,公子小姐可都在里头等着您去点一出戏来看呢。”
许是想起什么,宓瑶冷笑一声,警惕道:“疏君可有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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