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君并没有否定她的话,算是默认了,毕竟感情的事,不是说能放下就能轻易脱身的。不然世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为此葬送了一生,只求一个安稳快乐的生活,值得吗?
值得!人生短暂,岁月不曾逍遥,如何能一人度过。
她眉间的郁郁之色又渐浓烈,低头整理着清单。宓瑶见她的模样就知道事情还会有转机,不免笑道:“你再找找看,还有什么是你没发现的。当初你的话难道忘了吗,要让他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定要好好把持,就好比握住了蛇的七寸,而你,便是那个七寸之地。”
正说着话,绿抚杜若拿着七月半时的生辰贺礼清单走来,交到她手上,两人便垂首站在石桌一旁,既不上茶也不送点心,着实让人觉得奇怪。
宓瑶侧脸问道:“怎么不上茶来,你们小姐到现在都还未用早膳,在厨房里端一碗银耳参汤过来吧。”
她的吃食一直由杜若负责,听了她的话,正要转身离开,疏君却道:“算了,太甜了,沏一杯龙井来吧。”
杜若得令离去,疏君放下手里的纸张,定定的看了一眼她离去的背影,眼里有十分迷惑和伤心。沉默良久之后,也用同样的眼神扫向垂首而立的绿抚,一时说不上话来,只默默叹了口气。
绿抚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发毛,却也不敢问太多,只能悻悻的站在一边,面上十分不安。宓瑶见状,随手拿起一颗月明珠在手里把玩,满含歉意道:“可是因为生辰礼当中没有我送的,所以才叹气?”
疏君略微出神的看着清单,缓缓道:“能有什么,礼轻情意重,尤其是出了那样的事,人没事就好,还说这些做什么,况且,明日你的生辰,我连东西都没有准备好,说来该惭愧的人是我自己了,你又何必介怀。”
宓瑶见她没说到点子上,反而提到关于在孙府发生的事,不禁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便无话可说,可有一件事你可能不怎么清楚。”
她第一次见宓瑶这样慎重,不自觉的问道:“是什么?”
宓瑶向绿抚使去一个眼色,她索性就退到拱门外,静候二人的吩咐。宓瑶冷哼一声,气愤道:“关于那贱人的事,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不然她也不会对你下药,要你永远的闭嘴。除了你,连二哥也知道,你们都瞒着我,难道,我会一时犯浑,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家眷的情义将她拖出去杀了吗,你将我置于何地。”
关于下药的事她的确是知道,不告诉她也是自己的意思,但她并没有将此事跟钟言联系起来,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幻药,可对她下药的人难道真的是钟言吗。
面对她的责问,疏君并没有刚才的那般镇定,极力握住她的手,颤声道:“我并没有那种意思,只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乱了方寸,本想打算再过段日子告诉你,如今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便是我自作聪明。”
宓瑶眸光一闪,神色黯然道:“不,你是对的,不然你以为她为何落水之后一直未醒,真是府医无用吗。”她脸上是无尽的怨恨:“一报还一报,她敢下药,我就敢让她永远醒不过来,这是她该受的惩罚,无论何时,我都已经容不下她了。若是叫她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保不齐会挥剑一刀砍下她的头颅为我的孩子报仇,如此,还不如早点叫她在梦里害人吧。”
她的手在石桌上重重的一拍,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冬日里骤然滚落的巨石,猛然在她心头一击,撞的砰砰作响。
疏君顺着她的话一步步往下走,泫然道:“那是板上钉定的事,或许是她罪有应得,但你也没有做绝,已经是给她们留足了面子,可是你又是怎么知道她对我下了幻药?”
“我也不清楚。”宓瑶坐到她身旁的凳子上,失色无神,想着孩子惨死腹中,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道:“她敢下药,难道还不能对你做其他事情?她那么在意二哥,无论如何都要把他抢走,你就一点也不知道防范了,是在皇宫的生活安逸惯了,还是整天打打杀杀的,觉得这些下贱心思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你真是一个蠢家伙。”
看来她也只是猜测,并没有太多的证据拿出来理论,但至少给了她一个再去一探究竟的理由。
听着她的责骂,疏君不过一笑置之,但对钟言喝的药下手的事,她还是觉得趁早解决的好,于是低声道:“将她的药停了吧,那些事,不可能是她一个人能翻腾出来的,我找人去查查,你适当的先丢开,要她醒了,我们才有机会去查清楚她背后的人是谁,你要明白,这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不单单是为了将二哥夺走。有个大胆一点的想法,他们真的只是冲着我来的。”
宓瑶郁郁不乐:“我不同意,至少,再让她受些折磨再说,不然,白白浪费了我那些心思。”
疏君的心有些微的怔忪,静默片刻,握住她的手开始发紧,有些赌气道:“若你要出气,我便亲手斩下她的手给你,这样你觉得可好?你要报仇,能不能等等我,等我查出她背后的人是谁,到时候,不管你要对她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就当我自私一次,好不好?”
宓瑶被她的话气到了心头,仿佛一团铁丝缠的鲜血淋漓,她不曾想,为了这样一点小事,还是为了那个杀害她孩子的贱人,她居然肯低声下气的求人。
心底有说不出的酸楚,眼眶顿时便湿润了:“你要我做什么,我也会答应你,可因为孩子的事我迟迟放不下,我不想借别人的手去报仇,我要自己来,我要自己动手,就像你说的,那些是我的孩子,他们还那样小……”说到此处,她已亦有些哽咽,抬手在疏君的肩膀上捶打起来:“你这个家伙,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不只是你心有不甘,我才是对她们恨之入骨。”
疏君原本已经脆弱不堪的身子承受着她猛烈的攻击,不管身上有多痛,她都不曾还手,或是去阻止她,只能默默的承受。她是真的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在操控她,她可以接受太后给她的任务,但是唯独不能明白,是什么人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唤醒她。
宓瑶打累了便靠在她的肩膀上哭泣,崎岖的骨干硌的她脸上生疼,她抚着她消瘦的脸颊,哼哼道:“你说,你到底有什么秘密,惹得这么多人发了疯似的要来折磨你,我记得你几乎一直都在府里,为何,为何会被人盯上?”
疏君的心情有所平静,望着已经开始泛黄的绿叶,她不禁叹道:“能有什么秘密,哼,天道轮回,把我当成妖怪来对待,便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宓瑶仰头问道:“他们是谁?你还记得以前的事,难不成是他们追到这里来了?”
疏君微微颔首,眼里是无限的惆怅:“是,已经来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以前那一拨,凡是都有个理字,别让我逮着背后的人,不然定叫他有来无回。”
宓瑶看着她眉心皱成一块,不免忧心道:“那……那以你现在的能力,能找到他们吗?”
疏君怔忪片刻,叹气道:“不能,没有什么线索,算是我太蠢,留了不该留的人在身边,事到如今,连内鬼是谁都不知道,反倒白白给人看笑话。”
宓瑶牵着她的手,轻声道:“我可以等等你,但别让我等太久,我不想让九泉下的孩子孤孤单单的没人祭奠。就按你说的,从那贱人身上查起,不然,难解我心头之恨。”
她低着头,满心忧虑的把玩手腕上的手链,比任何时候都要觉得无奈小心,上辈子被人算计了一回,拼了命的要报仇,不仅伤了心尖上的人,还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了。这一次,她能全身而退吗。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