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阵咳嗽声响起,将场间诸人茫然找不准焦点的心神给吸引了过去。
那名云羽宗的中年人口鼻之中淌出的血沫,在苍白的脸上被衬得极为惹眼,令他看起来无比虚弱,但他一双眼眸中却映射出异样明亮的光。
他也不顾艰难地从地上半撑起身子,奋力注视追随着那道光的源头——他视线所及的前方,是那名“残暴”的年轻人。
几名少年觉察醒悟过来,急忙上前试图搀扶照料他,却被他厉声喝止并推开,竟一刻也不愿挪开注视方亦的目光。
旁边,另外两名老者也在他之后,陆续恢复了清明的意识。
尽管状况看起来更严重惨然,老迈的年纪拖累之下,甚至令他们的面色都呈现出一丝难掩的灰败,但两人的反应和云羽宗的中年人一样,在经过最开始浑然无力的四下张望之后,也奋不顾身似的撑起身子,死死盯住方亦的身影。
如此情景,不禁令旁边的围观众人困惑惊疑,他们究竟是怎么了?
三人的神情意态,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出于被那年轻人“虐待”而生出的愤恨与恼怒,而更像是愕然与……敬畏?!
再联想到,他们都是在那名年轻人一番颇有些蹊跷的“恶行”之后,才从那沉沦于“通感”之境中的状态醒转复苏过来,莫非……
莫非,这小子前面说的都是真的?
他确实在“通感”方面相当……不,是极有才能?
还有,他刚刚那种时不时“冷漠狠厉、凶相毕露”的异常模样状态,竟然是进入“通感”之境的表现不成?
仔细琢磨回味的话,确实……是有几分轻描淡写、闲庭信步的气度……
尤其最后那一阵的空灵通明姿态,当时乍看之下虽然有点像是“呆若木鸡”,但如今多品一阵,顿觉高深缥缈,超脱于方寸之外……
此间众人不禁对望一眼,抱着无法克制冒出的相同念头,沉默地转回目光,带着完全别样的情绪,再度望向了刚刚还觉得凶神恶煞的年轻人。
不少栖所师匠更是终于醒悟过来,学着那三人沉醉入神的样子,在观望之中全力激发了“通感”这一能耐,并竭尽所能推至自身所能达到的极限。
场面顿时陷入古怪诡异的氛围,让云羽宗的几名少年不禁想起,那些被极其严厉的师傅注视着进行考校的光景……
此间与少年们一样毫无“通感”能力的人其实不多——
栖所的一众师匠是大掌柜李昀费心招揽而来、要帮助自己大展拳脚抱负的得力好手,虽然压箱底的绝技大多是一些偏门奇艺,但想在控兽之道上显露份量,对于“通感”这一异术怎么也得做些钻研。
所以,剩下格格不入、游离在状况外的人里,那名毫无形象地瘫倒在地、还未从此前青胄军杀气震慑中完全恢复的女子自不必提,另一个则是这兽笼栖所的大掌柜李昀。
“怎么?那年轻人莫非就是传说中难得一见的气运之子、天纵英才?”
李昀不明所以地观望了会,实在按捺不住,扯了扯那名心腹师匠的衣角问道。
由于声音放得不够低,被那几名少年以奇怪的目光戳了几下,莫名也触动了久远的记忆碎片,觉得像在仙院学堂里、师长眼皮子底下,和同窗传纸条,还是一厢情愿的那种……
“……”
被询问的那名师匠转过头来,倒没有李昀有些心虚担忧的那样露出不耐之色,却是略显空洞迷离的神情,像是在眺望某个极其高远的所在。
“什、什么?掌柜的,你喊我?”那师匠茫然道。
“我……你、你看到什么了?”李昀压低声音,悄摸摸地凑近。
“哦,其实……”
那师匠慢慢地将目光焦点落到实处,带着些心灰意冷的情绪道,“掌柜的,其实我压根没看明白,倒不是那种不明所以,而是、而是……”
他伸手比划着,“呃,这么说吧,有一样东西很大,但它又离你很远,远到不知道相隔几万里,所以你只知道它可能有山那么大,却不知道它究竟有多大。你死盯着它,希望它能动一动,好让你有个模糊的猜测,可你发现……它远到你连它究竟有没有在动都判断不清楚……掌柜的,你、你听懂了么?”
“……”
李昀眨巴了好一阵眼睛,见这师匠实在憋不出更好的补充,只能含糊道,“你就当我听懂了吧。换言之,这、这位小哥……真人不露相?”
那师匠迟疑地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补充点什么,但抬眼看了下李昀,最后……点了下头。
尽管觉得这下无奈意味鲜明的肯定表态,实在有点敷衍伤人,但李昀自诩是个开明的东家主顾,礼贤下士还是能做到的,不会为这点小事而心有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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