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澜主仆连着三日拜访义庄,跟小乞丐们混得极熟。

她毫无架势,也不嫌脏,什么粗活都干。为了让伍安福教她些真本事,甚至驾着马车来,把好吃好喝的塞满小厨房。

少年们吃人嘴短,把师父教的本事倾囊相授,几人围在尸体前嘀嘀咕咕,大半天就过去了。

板着脸送走孟星澜,伍安福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忧心忡忡:“叛变了啊叛变了啊!几只烧鸡就把你们收买了!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啊?”

少年们嚼着肉干笑嘻嘻地:“咱们是听风养大的崽子,二公子的娘子对咱们好,怎能叫叛变呢?师父您这话说得不厚道!”

“对啊对啊!”其余人一起附和。

“她是个周人!”伍安福瞪眼,再次强调,“别忘了大楚的皇族怎么死的,都是死在周人手里的!”

少年们低头沉默,他们自小被教导为大楚复仇,却不知道做什么才算是报了这个仇。

“孟姐姐嫁给二公子,算楚人了罢?”一个少年突发奇想。

气氛立刻恢复活跃。

“对呀对呀!夫家是楚人,自然是楚人!”

“孟姐姐算楚人的,师父您别老针对她。”

“就是!您这几日喝的酒都是孟姐姐送来的!”

伍安福气得满脸通红,即使满面大胡子也能清晰看到额头上青筋暴出,面皮黑红。

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学武功不行,打嘴仗倒厉害!给我出去围着坟地跑十圈!”

小厨房终于安静,伍安福摸摸这只烧鸡,又掂掂那瓶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孟星澜怎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他久居太京,得到孟星澜的消息还是陆肇来了太京之后。这混小子白日做事极有分寸,夜里就是个混账王八蛋,赌遍城郊小镇的赌坊,看人不顺眼就揍。

想着师侄年纪不小了,伍安福好心给他安排一门亲事,用来定定他的性子,没想到陆肇目无尊长把他揍了一顿。

这真是

直到大公子来信,他才知道陆肇居然有个贵族出身的娘子。嘁!陆肇的嘴可真够严的!

能被陆肇这样的混混死皮赖脸求成亲,估计孟星澜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主儿。而且大公子指示,陆肇不听话就用孟星澜威胁他。所以伍安福向来觉得孟星澜一定是太过软弱可欺才被小混蛋缠上。直到前阵子一场盛世烟花,他才感觉有些不对劲。

哪个深闺女子能博得逮谁骂谁的裴相的欢心?

又有哪个深闺女子敢带个侍卫就闯放死人的地方?

哎,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没想到孟星澜如此平易近人,虽然话不多,但做的事很到位,是个聪慧的妙人儿。伍安福笑呵呵地撕了只鸡腿来啃,周人就周人吧,小崽子说得有道理,嫁给楚人可不就是楚人了么!

太阳又升沉好几轮,孟星澜每日一早带着侍卫来义庄,夕阳西斜即回城。

伍安福教得仔细,孟星澜有基础,学得也很快。蔺泽避开她,把小崽子们带去坟地指点剑法,一招一式教得很认真。

除了伍安福始终不肯跟蔺泽比剑,这几日大家都有事做,日子过得很安宁。

直到上官霄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宁静。

他独自前来的,没有带侍卫。马停在义庄门口,他盯着石碑看了又看,实在有些不信孟星澜每日早出晚归是来这个地方。难道是大周的探子窝?可日日前来是不是做得太明显了?

他进门见到孟星澜正与一虬髯大汉在院中下棋,蔺泽侍立一旁。

探子窝无疑了,谁会跑义庄来下棋。

“下完再说。”孟星澜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沉思。

虬髯大汉和蔺泽分别对他拱拱手,都没说话。

上官霄本不是有耐心的人,但他对孟星澜又极有耐心,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低头看这个作姑娘打扮的寡妇,垂着头,眉眼全在阴影中,额头光洁,手指纤细,她很耐看。

上官霄心底泛起一丝涟漪,想到她的身份,又想到他刚接获的消息,这丝涟漪缓缓荡开去,心底恢复平静。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在一起。

他是要袭爵的世子,将来还要统领军队,这意味着他只能娶本国女子为妻。何况孟星澜还是寡妇,连入府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就是忍不住想,只要孟星澜愿意,他就他可以为她争取长辈同意,再说两国也不见得一定打仗啊!

伍安福感觉院里多了个人后,阳光就没那么温暖了。他战战兢兢输了棋,然后赶紧抱着棋盘躲进小厨房,扒拉门缝往外看。稀奇,上官世子居然找来义庄,他要跟孟星澜说什么呢?

蹲身福了个礼,孟星澜略带歉意:“有劳世子等候。”她不必问世子如何找到这里的,自从那夜烟花后,只要跨出相府大门,她身后必有眼线。

大多数能被蔺泽甩掉,有些甩不掉的,就随他去了。所有的行为,她早已准备好应对说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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