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肇双手枕在脑后,有些吃味:“上官霄对你什么心思,难道你不知道啊?怎的还去见他!”

她手上一刻不停,穿好裙子又去梳妆,口中答道:“只要他有可能护送我至拓州,无论什么心思都可以,我不介意。”

“孟星澜!”他的声音猛地一提,随后想起白天想通的道理,语气立刻弱下来,有些装可怜:“他笨得很,没听懂你上次的拒绝。别去见他啦,我也能护送你去拓州的。”

上官霄能做的他一样能做。在大齐境内护送个人,他比上官霄更靠谱。要是大周国境开放,他还能安排听风的人护送孟星澜一路安全返回顺京。

低声笑了笑,孟星澜没和他争论,一边淡扫峨眉,轻点朱唇,一边跟他打了个赌。

她知道陆肇不懂:裴梓归为了把她绑回身边,定会派出各路追兵,还都是官府中人。陆肇不过是个侍卫,独身潜伏在大齐,就算加上蔺泽也不够瞧的,只有手握军权的上官世子才可能与裴梓归对抗。

“陆肇,我明日要去看望吴娇,黄昏时分会派蔺泽回府禀告相爷,说我要在上官府小住几日。你猜,相爷会不会应允?”

没想到孟星澜问这个,他思索一会儿回答道:“以我对相爷的了解,应该没问题。手下人出去几日办事,常有的,他并不介意,也不细问。”

孟星澜收拾好自己,在陆肇面前转个圈,笑着问:“咱们打个赌?我猜他一定当场派人接我回府。”

陆肇眉毛一挑,取过一副耳环亲手为她戴上,问:“赌什么?”

“若我赢了,你教我一些防身的招数。”她轻轻吐了吐舌头,还好陆肇提醒,她总忘记耳环。

这不难,他点头应道:“可以。若我赢了,我要你为我搓背!”

这也不难。孟星澜笑着应了,然后像只轻快的蝴蝶一样下楼赴上官世子的约。

自从那场烟花后,太京想巴结裴相的人像苍蝇终于找到鸡蛋缝,各种各样稀罕玩意儿以给孟小姐过生辰的名义塞入府中。

裴相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府里的摆设都是王纶一手操办的。见外人送得勤快,他只叫关潼列个清单给他过目,所有礼物统统直接搬进摘星居二楼书房。

上官霄也是闻讯来给孟星澜过生辰的,不过他的面子大一些,能请得动孟小姐出府作客。

他带来的生辰礼物还在酒楼,虽然已过了用晚饭时间,两人还是登上马车前往太京有名的酒楼“君又来”。

“伶人?”孟星澜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上官霄送她的生辰礼物是两名唱曲儿的小倌。

世子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道:“我特意请教了堂嫂,说你爱听曲儿”

怪不得呢,原来是吴娇说的。她仔细想想,每回听曲都是跟吴娇一起,也难怪她觉得自己喜欢了。

可真要她把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带回相府,还真做不出来。

相爷是个事业狂人,从不沉湎丝竹之声,府中也从无乐人。更别提陆肇了,这俩小倌儿姿色还不错呢,死了多可惜!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祸水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她打定主意,却不直言,先坐下慢条斯理吃饭,请教上官霄关于大齐的风貌和过往。

大齐原有十八城,后来吞了大齐得到涔江以北十一城,国土比大周略微大一些,负担也比大周更大。没办法,旧楚打了十年仗,钱和人都打得差不多没了。

传说旧楚皇族埋了宝藏在山里,可总也没人挖到过。朝廷接过这十一城,却榨不出多少银钱来,反而白白往里搭银子。旧楚十一城于是成了大齐的负担,就算鼓励子民迁居,分土地耕种,也少有人愿意。

还是太京好啊,虽然城里早已住不下,可城外到处是规模不小的镇子。百姓总爱往繁华地方扎堆,哪怕要个饭也比去穷乡僻壤翻土强。

孟星澜听世子讲了半天风土人情,十分感激,拈出两颗桔子糖送他。这糖剩得不多了,她没想到来了此地会见到陆肇,于是理所当然被他分着吃了一半的糖。

这才三月,剩下的糖眼看熬不到六月啦。她心里觉得可惜,但感念上官霄的耐心,还是送他两颗。

上官霄哭笑不得,侧着头问她:“星澜,你当真十八岁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似的爱吃糖?”

哎,一点童真都没有!她撇撇嘴,伸手把糖收回小锦囊中。

“世子有所不知,我们大周的子民,十八岁还可以吃糖的,并不会被人嚼舌根。”

“哈哈,嚼舌根你还知道外面流传不少关于你的事情呢!”上官霄大笑,借着酒意有些放肆,“十八岁你定亲了吗?”

灯火通明的雅间里挤了不少人,唱曲的,侍卫们,还有一旁伺候的数名小厮。他这话一出口,其他人更是不敢开口,都屏息凝神等着。

“定亲如何?未定亲又如何?”孟星澜没喝酒,此刻神思清明,唇角含着笑托腮反问。

上官霄瘦削的面孔因为喝酒而微红,一双鹰眸不似往日般犀利,带着点羞怯,难得温和地答道:“不如何,只是问问。”

孟星澜像说别人的事一样轻松随意:“我成过亲,现在是名寡妇。”

她知道这消息明日就会长了翅膀似的飞向各家宅院,直至传遍整个太京。那又如何?她不在乎。除了吴娇之外,她无需向任何人交待。

上官霄是军侯世子,将来要袭爵的。她这么敞亮地说话,也是不想再生事端。无论是上官霄还是旁人,她统统没想法。

世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好一会儿,才徐徐回过神来,草草结束宴请后,有礼有节把她送回相府。至于伶人,则按她的要求,送给吴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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