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再见到鲜血,真主在上,护佑她远离血污之地,离开这里她才有真正的名字,她的人生才真正开始,这样,她的一生便会远离鲜血。”。
说到最后,哈立德已是热泪盈眶。
五年来,他一直被这种怪病折磨,但却始终不见好转,今日他自知大限已到,忽然想到自己刚出生才三个多月的小女儿还没有名字,因此便在临终之际给孩子取了一个汉人的名字。
此时,他抬头望着自己的妻子,眼中立时柔和了起来,他微笑着说道:“因为这件事,死了那么多人,扎鲁因、赛义德、穆赛……,如果不是这种怪病,他们其实都不应该死的那么早啊。
从那里出来后,我们都被这种怪病缠着,连灵魂都无法安息,他们都去了,现在就只剩下我了。
我自料时日不多了,只是咱们的孩子,我真的割舍不下,你好好将她们抚养成人,也许她们能解开这一切的谜,找到最后的答案。”。
说到最后,哈立德竟是语气悲伤、唏嘘不已。
他看了一眼阿布拉怀中的婴儿,又说道:“哈穆拉和希澈都是女孩子,而她还是一个女孩子,看来我哈立德家将来要靠女子支撑了。”。
阿布拉轻声抚慰着丈夫,片刻后,哈立德平复了一下情绪,又说道:“你们今夜就走吧,就按我们商议好的去做。”。
阿布拉有些惊异地道:“不是说明日走么?为什么。”。
阿布拉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哈立德打断了:“这五年来,杜君献一直在找我,这一次他好不容易找到我了,应该是志在必得。
前次回报说他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本来还有两天的路程,但午后我得到信报,说杜君献已经派人守住了这里所有的道路,他这是想将我们一网打尽啊。
但好在水路上还是咱们的人在守着,你带着孩子们今夜就走,以免杜君献将水路也断了,那咱们的心血就彻底白费了。”。
杜君献站在这座庄园门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头吩咐郭蟹道:“你带人将此处守好了,让秀才和沙老飞他们严查这里经过的每一个可疑之人,若是有胡人商旅装扮的,先擒下便是,不可令其走脱了,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也不要放过。”。
郭蟹领命后,带人前去布置,杜君献便带着卢老三和赵九爷与许云仙迈步进了庄园大门。
这庄园里,竹林掩映,芭蕉繁茂,当真是一处幽静雅致的去处,但奇怪的是偌大一座宅院内,此时却空无一人,只有门前遍栽芭蕉的竹楼大门此时却是打开的,似乎知道他们要来,开门迎客一般。
杜君献等人迈步入门,及至主厅,却见一个消瘦的脱了像的人正坐在主厅的竹椅上。
杜君献仔细辨认了片刻才看出,这人正是他五年来朝思暮想的哈立德。
杜君献笑着插手施礼道:“呵呵呵呵,哈兄,别来无恙啊,这五年里,小弟寻你寻的好苦啊,不想今日终得一晤,哈兄却如何仿似病入膏肓一般啊?”。
哈立德笑道:“呵呵呵呵,杜兄好眼力啊,我现在已是将死之人了,这五年里我想杜兄恐怕也是大病一场吧,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哈立德竟是狂笑起来,杜君献只是漠然的看着他魔怔般地大笑不止,直到剧烈的咳嗽才让哈立德的笑声止歇。
杜君献见哈立德止住了笑声,便又说道:“事到如今,咱们之间也不必假意客套了,我来此找你,便是有些不解之事想请教哈兄一二,五年前哈兄在昆仑山中找到的那座山峰到底在何处呢?还请哈兄告知。”。
哈立德道:“我早已将路线画了下来,就在我袖中,你过来取便是。”。
杜君献眯起眼睛看了看哈立德,刚想上前,却被卢老三止住了。
卢老三慢慢的走了过去,顺着哈立德的衣袖摸索了一阵,果然搜出了一卷白绢来,展开一看,却正是一张地图。
整个过程中哈立德并未轻动一下,他只是用藐视的目光看着杜君献等人。
看着地图上的标识,杜君献道:“原来哈兄早就为小弟准备妥帖了,在下当真是小觑了哈兄啊。
只是不知那峰顶的洞中到底有些什么呢?而哈兄又从那洞中得到了什么呢?竟能让哈兄躲了在下五年,咱们也算是旧识故交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商议呢?”。
哈立德笑道:“呵呵呵呵,那洞中有什么你去了便知了。”,还未说完,哈立德突然圆睁双目,哇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接着又抽动了几下,便就此气绝身亡了。
杜君献想召郎中来救,却已然晚了,一旁的许云仙道:“哈立德今日既然能如此轻松地献出这图来,为何五年前不拿出来呢?
况且这图只有地势和地形标注的清晰,但路线却画的极为简略,昆仑山地域广大,要找到图中所示的山峰说不得还要大费一番周章啊!”。
此刻,卢老三已经带人将屋子里外都搜索了一遍,却是一无所获,只发现了几件婴儿穿的小衣小鞋和一些玩偶。
杜君献看罢,似有些恍然地冷笑道:“呵呵,这五年他想必是躲在此处生养孩子了,今日怕是自知大限已到,便献出此图,好让我放过他的妻儿罢了。”。
此时赵九爷道:“此事干系重大,他的妻儿一定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切不可放过,若是擒获,说不定对咱们有些用处。”。
杜君献道:“九叔说的不错,不过咱们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到这地图上标识的地方走上一遭,我倒要去看看,那洞中到底是个什么去处。”。
两年之后的一天,满面风霜之色的杜君献孤身一人回到了临安。
初春的临安,繁华依旧,喧闹依然,但此刻的杜君献却再无暇留心这些身外之事,他进门后第一件事便是赶紧洗去了一身的尘土。
柳娘见丈夫归来,自是喜不自胜,便着厨下置备了一桌酒席与他接风洗尘。
宴席上每道菜都是杜君献爱吃的,席间柳娘更是亲自为杜君献布菜填酒,又数次去厨房亲自为杜君献调制羹汤,只求夫君能多吃一点,补补身体。
对于妻子的殷勤,杜君献并未有太多的欣喜之色,他只是木然地看着妻子忙前忙后,直到后来,或许是见柳娘一直没吃东西,便亲自为柳娘盛了一大碗羹汤。
只是柳娘并没看到,就在她去厨房的空挡,杜君献悄悄的取出了一个墨绿色的纺锤型容器,那容器表面满是诡异的花纹,显得异常神秘而妖异。
他打开那容器一端的开口,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倒进了柳娘的汤碗中……。
夫妻二人用罢晚膳,柳娘便服侍丈夫休息,可一进卧房,杜君献立时便如猫见了荤腥一般的扑了上来。
杜君献原本是一个彬彬有礼之人,但此刻却如瓦市里的粗野莽夫一般,这让一向端庄贤淑的柳娘,颇有些吃惊。
但柳娘转念一想,可能是夫君离家日久,久别胜新婚,也是情有可原。
两年独守空房,柳娘也十分思念自己的丈夫,此刻见夫君有心求欢,便也全心逢迎。
只是让柳娘感到奇怪的是,杜君献口中一直唠叨着一句话:“必定是如此,必定如此啊!”。
柳娘虽是觉得怪异,但却并未多想,一番云雨之后,本已经十分消瘦的杜君献,此刻像是被抽空了一般颓然地倒在了床上。
片刻后,待柳娘想去扶他起来,却发现杜君献鼻口流血、浑身僵硬,已然是气绝身亡了。
仲夏时节,细雨蒙蒙,西子湖上烟波浩渺,水气弥漫,正是雨中赏湖景的好时候。
此刻却有二人正坐在丰乐楼的一间朝湖雅座中,这二人望着远处迷蒙的景色,都漠然不语。
虽然他们只有两人,但酒席主座的位置却另摆了一副杯盘碗筷,其中那个只有一条左臂的汉子道:“薛大哥,少爷已然去了,咱们从今以后也不必再到处躲藏了。”。
那满面虬须的大汉闻言,叹道:“哎,听说九叔、老三和许云仙都没能从昆仑山里出来,只有少爷一个人回来了。”。
那独臂汉子道:“你若是当日没听我的话,你也一样会死在昆仑山中。
我刘二做事向来是因人施计,我知道你心中早就生了退意,所以当日走时,我便劝你一起走。
可你却是不听我言,如何啊?还不是被我料中了,少爷和九叔知道我走,必要杀我。
但当时我与你说了,你却不信,非是自己亲耳听到了才信,你若是当日不走,现在也必是埋身在昆仑山中啊。”。
薛兴德长叹一声道:“哎,是啊,老子当时在帐篷外听少爷说让老三遣人杀你,我就知道少爷已经不是以前的少爷了。”。
言罢,二人又出神的望着湖面,沉默不语。
片刻,刘二眯着眼睛道:“我记得还叔死前曾说阴国星明亮、阳国星暗弱,这是夷狄大兴之象,看来当真是人谋不如天算哪。”。
言毕,二人便将盏中酒水洒向地面。
此时西湖之上的蒙蒙细雨渐渐大了起来,将那原本平静的湖面变得水波翻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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