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鱼稍稍抬目,还是没有言语。

成玦又补充道:“当然,不离也好,虞姜也罢,不管你是为了谁,今日所为都是帮了我的大忙,这个情,我领了。故,我安排蚩耳上公堂,便是把这个弟弟交还给不离,让他们兄弟团聚,蚩耳背叛我之事,我也不再与他计较。姑且算作是,我对你的一点奖赏吧……”

公输鱼眯起眼睛看着成玦,烛光明灭中,但见面前之人,唇色浅白,眸光郎艳,若冠玉独绝,世无其二:他果真是早就算计好了一切……难怪我抢走言儿令他在长公主府的计划不能继续进行,他也不加阻拦,原来,他早就把算筹拨到了不离的身上,有了不离,何须再舍近求远去动长公主府……难怪他明知蚩耳有问题还会不做补救地让其上堂胡言乱语,原来,他要的根本就不是蚩耳为其作证,他只是要用这种方式公布蚩耳的真实身份,告知不离、告知我……呵,人家根本就是胸有成竹、万事俱备、无需出面,连给我的奖赏都安排好了,亏我还担心地巴巴跑来看他,没想到,小丑竟是我自己……

看着成玦这副万事尽在掌握的样子,不知为何,公输鱼忽地想起了之前自己不知所措地躲去了百里之外的东华府,好一番纠结折腾之后,在雨隹的开解下,方才下定决心回来帮成玦,不辞劳苦地又跑回来,马不停蹄地做了这许多事,不想,竟是被成玦给算计成了这样。

成玦算上了不离,算上了虞姜,算上了言宅,算上了蚩家,算上了一切,单单就是没算公输鱼想要帮他的那一点点真心。

如此,公输鱼只觉得一股莫名的心火幽幽燃起,烧得她目赤耳鸣,不管不顾地冲口就道:“殿下算得可真真是既精准又周全啊!那殿下可算到我此刻来你府上所为何故了吗?看笑话、瞧热闹、探八卦、邀功还是讨赏啊?!”

公输鱼突然发火,惊得成玦一愣。

“哎?!”见公输鱼寒着脸起身便走,且这次是真的走,成玦忙也跟着起身去追,不料,竟也是真的腿麻了,只觉脚底一软,一个趔趄,径直朝前摔去,不偏不倚,刚好扑在了公输鱼的后背上。

受了大委屈负气而行的公输鱼全然没有防备,结结实实承了后面那突然一扑,直接摔趴在了地板上。吧唧!那叫一个脆生。

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公输鱼,愕然转头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成玦,只当他又是在故意戏弄自己,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端的是忍无可忍,直接怒火冲顶,只见她腰腹一动,后腰封处的机关随即弹开!

咔!听到机关声,成玦一惊,没时间优雅地跳开,便就势一滚,从公输鱼身上滚下来,滚到了旁边,碰到了几案方才停下。

公输鱼已然跳起身来,看都不想再看一眼狼狈的成玦,转身继续往窗边走去。

“小木匠,你别走!”成玦躺坐于地,靠着几案,吃力地撑着身子,缓缓地朝着公输鱼伸出了一只纤细而苍白的手,“能不能,留下来,陪我……”

公输鱼从身后传来的那声音里听出了极度的虚弱与疲累,心下不由地一顿:刚刚她只是佯作发动机关,弄出一点动静吓唬人,根本就没有当真射出暗器,不可能会伤到成玦呀,怎么会……这狡猾的毒蛇八成又是在演戏吧?莫不是还想再继续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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