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饭做到一半,喜姨过来了。

最让人意外惊喜的是,喜姨把之前李纯送给年恩那个狗子小面包给带了过来,我在厨房里面关着门,我还能听到年恩在大厅惊喜的嗷嗷叫,他那些欢乐的笑容传入我的耳里,给我被冷霜占据的心平添了丝丝温暖,我动作更快了。

喜姨很快撸起袖子过来帮忙,她虽然年纪上去了,但她的动作却是麻利得超过一般人,她这么一个打下手,我只管是守住炒菜锅和蒸笼,很快菜逐一上桌了。

后面来的人,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先是李纯掐着点先到,再到李增前赵苗奉逐一岔开时间抵达,而李岩是最后一个到场。

也不知道这一家子到底是有着神仙默契呢,还是他们老早就知道李建国那次是变魔术去了,他们就没哪一位表现出特别惊讶的样子,反正一整场的会面下来,每个人都带着成年人偶发性的冷淡。

倒是年恩不懂得收敛自己的喜怒哀乐种种情绪奔涌,他见到李岩和李纯,他自然又是兴奋的从这个怀里钻出又扎入另外一个怀里,我在厨房里掌勺,我听着大厅里越来越杂乱交织起来的声音,我心情复杂。

要是有可能,我真想直接呆厨房里做一辈子饭得了,我不需要出去面对这满屋子的妖魔鬼怪。

是的,现在不管是赵苗奉李增前,还是李纯以及李岩,都被我归类在妖魔鬼怪之列。

这家子人太奇葩了,我干不过,真的真的!

然而,饭菜还是做好了。

喜姨把最后一个汤端上桌,我不得不摘掉围裙洗手出去。

面对着一屋子黑压压的人啊,这让连续几个月都是独居的我感觉自己患上了一种接受不了太热闹的毛病,我搓着手老半天,无所适从。

倒是李建国,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他横视了一圈,说:“都上座,吃饭去。”

得,这才刚开始呢,赵苗奉就有些不配合,她有些浅浅蹙眉:“爸,我这趟过来是给你这个面子,你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完,我听完了马上就走,我是不可能会跟害死嘉嘉的某些凶手同台吃饭的。”

哟,赵苗奉嘴里面的这个害死赵嘉的凶手,她是指李纯呢,是指她自个的儿子李岩呢,还是指我?

不管她指的哪个,我都觉得她这番言论愚蠢透顶。她的脑子真的是被浆糊糊得不清不楚,还是完全救不回来那种。

害死赵嘉的,是她对这个世界毫无善意的横冲直撞,若她当年不是对大刚的未婚妻见死不救,她还不至于将她这一生被汽油化作灰烬。

反正我和李岩已经离婚了,我更没有理由供着像赵苗奉这一蠢货了,我自然是没吱声,我也挺想看看李建国是不是有啥可拿捏得住赵苗奉的东西。

脸上就没多少表情变化,李建国视线朝还在厨房那边辗转着收拾尾声的喜姨扫荡去,他声线浅浅,说:“阿喜,你过来劝一劝苗奉,她这脾气又上来了。”

不一阵,喜姨出来,她走到赵苗奉那边直接上手,她拽起赵苗奉来就说:“你年纪还小?分不清楚啥场合该闹脾气啥场合不准闹脾气?是不是我做的饭,你都看不上了?”

果然一物自有一物治,赵苗奉这么个在我们面前各种嚣张各种不配合的她,她被喜姨这么一拉,她整就一个牵鼻羊,她乖乖的坐回了饭桌上。

至于李增前嘛,他也就被李建国一个眼神儿,就给闪过去了。

说是有些话得在饭桌上说,然而这顿饭由始至终,李建国就没咋的说话,他直到大家吃吃得差不多放下碗筷,他才是对着孟笑笑与大金说:“笑笑,大金,辛苦你们俩人带年恩出去遛遛狗,我这边有些家事,得处理一下。”

等大金那两口子把年恩带出去关上门,李建国双手交错握在前面,他环顾一圈,说:“都是一家子,我就不多作铺垫了。前阵子我立了一份遗嘱,我立那一份遗嘱的本意是想要保护好我想要保护的人,现在很多事情过去了,危机解除,之前那份遗嘱,我会通知律师那边作废,我会重新立一份新的。不过我把话说在前头,即使这份遗嘱我要重新考量,我遗产分配的大方向,也会是偏向年恩和小十,我会更加明确到方方面面去。”

又是目光交辉环视一圈,李建国声线浅浅:“我会让小十当这个家。也就是说,你们在座各位除开已经分配到你们名下的东西,若是你们还想要动用到老李家的其他资源,这都得由小十点过头了,你们才能动。”

李增前第一个就按捺不住:“爸…”

“别持反对态度,除开小十,不管是你们当中是谁意见越多,那就只会分到越少。你这混账小子,再让我看着碍眼,只要你给我保证你以后不要带麻烦给小辈们帮你收拾烂摊子,我也会保证你可以一直过之前那种质量的日子。”

脸上神情淡淡,李建国声线更淡:“当然,我这一次会更酌情,务求公平公正。我举个例子,比如宝仑的股权,我会将它归总回来,再平均分配到小岩与小纯的手上,至于其他投资收益,再是安排摊派的形式,给你们均分到位…”

这一次,轮到赵苗奉不爽,她瞪大眼睛先是剜了李纯一眼,她再是冲着李建国声调渐高:“爸,李纯他只是个外人,他凭什么有资格和我的儿子均分宝仑?宝仑是老李家的产业,它就该归小岩的!李纯有什么资格伸这个手?”

“若按照法律意义的层面上,在座那么多人里,唯有你是外人。”

用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将赵苗奉怼得人仰马翻,李建国将目光投放些许在赵苗奉的脸上:“你今天可以坐在这里,我完全是念及你进入老李家多年,你为李家开枝散叶,你虽没有功劳还算有些苦劳,我念得是这一份情谊,你才可以坐在这里。你再张嘴闭嘴直指我的孙子是外人,我没有那么多的好耐心,再来纠正你这种可笑的想法。若然你想后面日子过得更舒坦一些,就闭嘴,听我安排。”

用强势来完完全全塞住赵苗奉的嘴之后,李建国的视线在李岩与李纯的脸上辗转周游:“股权重新分配之后,你们俩兄弟都可以参与到宝仑的管理中去,至于你们之间工作该如何分配,就由你们俩兄弟私底下商定,我不会再多插手。”

不等李岩与李纯有任何回应,李建国视线的焦点已经回落到赵苗奉的身上,他声调浅浅:“至于你这边,我会额外再划分一笔钱给你。你不是一直念起你喜欢上海,想在上海生活么?过几天,我会给你安排好上海的居所,我会安排喜姨过去与你同住,你在那边好好休养,没什么事你就不要再跑回来深圳,影响孩子们的生活秩序。像小岩也好小十也好,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在忙,他们也有自己的小家庭小日子在过,他们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来来回回折腾。你和喜姨去上海,我保证你在上海的生活,比起你在深圳过得还要滋润,你就给我好好呆着,别给孩子们生事了。”

今晚真的是有种要四两拨千斤帮着我与李岩清除生活里来自各方面琐碎的样道,李建国等不来赵苗奉的答应,他还特意提了提声:“听进去了没有?听进去了,就给开个口。”

鬼知道赵苗奉是怎么一回事,她不太忌惮李建国,她也可以不管不顾李岩的死活,她更不像是会卖李增前面子,然而她唯独面对着喜姨,她就跟猫见着老鼠似的,她的视线与喜姨交织着打了个对接,她语气虽有不忿,但倒也是爽快:“你让我留在深圳,我要时不时见到些无聊人,我还不同意。我去了上海,你三催四请我我都未必会回来。”

“这事就说好了。”

顿了顿,李建国剔眸,他视线缓缓碾了一圈,他说:“那行,增前,苗奉,小纯,你们有事忙就先走一步,我还另外有事要和小岩小十沟通。”

可能是李建国这一趟下来,都算是把利益摊到明面上去说了,听着的人大抵也算是满意,不管是李增前赵苗奉还是李纯,他们都特别佩服着纷纷起身,全走了。

原本被人挤得拥鼓的空间,瞬间又剩下人迹稀疏的寥落。

静默相持片刻,李岩开口问:“爷爷,你要我和陈十单独留下,是要另说什么事?”

得了,就冲李岩提及我名字时他那种刻意勾勒出来的熟络感,他分明就是要装出和我还是一伙的,他分明就是不想给爷爷知道他已经与我离婚的事实。

也罢,李建国一向心脏不好,先让他缓缓吧。要不然把他气出个好歹来,那这事我兜不住。

只得是心照不宣的配合着李岩这一出没有剧本并且没有提前通知我的戏路,我接过话茬:“对哩,爷爷你有啥事你赶紧说,李岩这两天工作忙得很,他这头忙完了,他还得回去公司加班,他时间紧。”

“加班加班!他这家不要了?老婆孩子不要了?天天不着家的,像个什么人样!”

脸上有不悦堆砌,李建国眼睛瞪得圆圆的钩住李岩:“听爷爷的说一句,要是这工作能忙得让你不着家,连个居家的正常生活都保障不了,那这份工作也没必要干了。小岩,你这么找吧,找个职业代理团队进驻,你退下来,好好照顾老婆孩子,多陪陪老婆孩子。忙事业忙事业,不都是为了让老婆孩子过上更好的生活,你这是缺吃的还是缺喝的了,拼什么。听爷爷一句,爷爷也想开了,宝仑后面要走什么样的路子,爷爷都可以接受,你找个职业代理团队进驻,你腾出空来,回归家庭!”

“爷爷,虽然宝仑接收了盟栈的渠道资源,但是这次项目失利,宝仑也蒙受很大冲击与损失,这段时间是关系。我只有摘清楚盟栈的渠道资源并且将它投入为宝仑所用,宝仑才能真真正正从这一次商战里扭亏为盈,实现真正的受益。”

论说话的智商,李岩也是没谁了,他分明能听懂李建国这话里侧重点是直指他忽略家庭了,然而他却故意把工作挑成大梁,他这会儿继续是义正言辞的:“宝仑是爷爷你一手一脚打下来的基业,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眼睁睁看着它顺其自然?现在是关键时期,我必须要随时在第一线,把宝仑面临着并且已经暴露出来的问题解决掉。不让宝仑恢复正常秩序并且开始回暖,我是不可能放手的。爷爷你不要一时一样,你一时又各种劝说我全面接管宝仑,你一时又劝我急流勇退,你让我如何是好?这次我不管你怎么说的,我都会坚守在工作的第一线。”

平心而论,虽然这所谓老李家的每一个人都有些奇葩儿,但还真的没有哪个是容易对付的人儿,眼看李岩都把自己给摘成劳模了,李建国也没给他占着上风,他用一句话,就把气势扭转过来,他并且把空气都给冻凝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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