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前后的人设,相差也太大了吧!

不知为啥,我见惯了卢伟俊作威作福的嘴脸,此时此刻我看着他在为我义愤填膺的,我特别没品的居然感觉到鸡皮疙瘩掉满地,我陷入了极度的怀疑人生里!

而黄妮楠,她大概是怨透了卢伟俊也怨透了我,卢伟俊这会儿又没顺着她,她眼眸里面的戾气越发攒聚浓郁,她大吼了一声,她忽然箭步冲上来,她举起刀对着卢伟俊的腹部,就是狠狠的切了下去!

看着黄妮楠提着的长刀已经从白光闪闪到沾染了一片鲜红,我的骨子里仿若有万千蚁群在爬行撕咬,我不管不顾的冲上去,卢伟俊已经像失去重力般缓缓往后倒,我拼尽全力尚且不能完完全全的扶住他。

却是在意识模糊间,卢伟俊摇晃着松开我要扶持他的手,他的瞳孔渐渐朝外扩散着,他临倒下去之前,他说:“我终于把我欠你的,还给你了。”

这句话,几乎要将我震碎在地,我再看着卢伟俊这张让我厌恶了十余年的脸庞,我的视线忽然模糊得不像样,我越发觉得我看不懂他了。

是的,在这一刻,我无比怀疑我曾经认识的那个卢伟俊被人打开了身体,放入了新的灵魂。

已经没有时间顾及那么多了,我也没有余力再去关注黄妮楠手里的长刀会不会朝我劈过来,我只知道此时此刻卢伟俊需要援助需要救助,我拼命想要搬动他,可是他这几年身材越发长胖发福,任我如何使出浑身力气,他慨然不动。

嗓子一下子哑掉,我冲着黄妮楠几乎是吼的:“快来帮忙,如果卢伟俊死了,你就是杀人犯,你这样犯下故意杀人罪的魔鬼,要坐一辈子牢的!”

大约是杀过来之前,黄妮楠在内心里将她设置成一个杀伐果断见血不眼红的恶魔,可是当她手里的长刀划过那些血肉之躯,当她手里的刀子割破卢伟俊的血肉让卢伟俊血流如注,她整个人就像是被抽掉了七魂六魄似的完全滞然在那里,任我如何喝她吼她,都不为所动。

我吼出的声音荡过空旷冷寂的停车场,那些回响正要往我的耳朵里面钻,突兀一阵杂乱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我看着是小郭与几个穿着安保制服的小伙子往这边狂奔而来,我那些快要飘散的魂魄才回到身上。

最后是小郭与另外一个小伙子抱起卢伟俊,我用沾满鲜血的手翻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叫的救护车,场面一度混乱。

卢伟俊被送进去抢救室之后,小郭与我说他刚好带着几个同事收班回来,他听到这边有动静跑过来一看,我没事是万幸。

对小郭万般道谢,我从包包里翻出了所有的现金,我硬要塞给他,让他带他那些兄弟们去吃点宵夜啥的,转眼抢救室门前长长的甬道就剩下我一人。

这期间,伍海岸给我打了电话过来,她确实如我所愿在那么危急关头没有挂掉我电话,她也确实赶在那个惊险瞬间帮我打了报警电话,她说她还在现场与工作人员一同处理黄妮楠与何军,她晚些会过来陪我。

又是一个多小时后,伍海岸匆匆忙忙来了。

给我带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伍海岸硬塞到我手里,她凝住我一阵:“你怎么回事,你先是打电话跟我确认完李岩的地点,你怎么隔没多久,就遇到这么狗血的事了?”

四顾环视了一圈,我朝着伍海岸靠过去,我覆在她耳边,压着嗓子将杨环宇忽悠我出门这事向她说了。

眼睛里有惊愕迭起,伍海岸也是沉下声调来,说:“陈十,这事你先别声张,回头我看情况吧,我会让李岩知道这事。”

嘴里涌动着阵阵苦涩,我眼皮子微微抬了抬,我胸口憋了太多澎湃需要宣泄出来,我说:“海岸,我不知道你对卢伟俊这人熟不熟,反正我从十几岁认识他起,我对他就没啥好印象。刚开始他说他喜欢我吧,就天天纠集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黄毛各种堵我,他还给我买一堆乱七八糟吃的喝的扔我的书桌上或者塞我抽屉里,他把切好的石榴和酸梅粉混在一起塞进去,那些水流出来把我的试卷弄得都糊了。我当时真的不胜其烦,我只能求助老师了。但是其实我再回想他这些种种行为,我倒没有了当年那些烦恼与厌恶,我就是觉得他那做法幼稚罢了。要不是他后面联合个人渣对我动手动脚,我想我对他那些厌恶随着时间也能埋葬个一干二净。可是他不,他联合人渣差点毁掉我不成,他还间接毁了陈一鹤的人生,我这才把他恨得透透的。像他以前,给我的印象真的是既嚣张却又胆小如鼠,他今晚忽然挡我面前去挨了黄妮楠这一刀,我真的觉得他崩碎了我对他一路以来的印象和认知。我已经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咋回事,他怎么一下子就转了人性。要是以前吧,他就算死我面前我都不带多望一眼的。但是今晚他那么帮我,我真的做不到啥也不管。”

“陈十,可能是你从小到大生活在那种比较纯粹的,非黑即白的环境里,所以你对人性的定义也是非黑即白。但是事实上,这个世界上许许多多的人,他们是多样性的,他们的品性与灵魂被装在密不透风的皮囊里,那些品性与灵魂碰撞之后的权衡利弊,这就构成了他们种种的前后不一致。”

手环上来,伍海岸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我以前跟着李纯的时候,和卢伟俊接触得不算太多,但也不少。卢伟俊这个人,挺矛盾的。我一向觉得他偶尔胆小如鼠,偶尔又有些傻大胆得不知死活。不管怎么样说,他今晚能见义勇为,这算是他干了一件好事。有时候,咱们对一个人的印象,不能是一成不变的吧。就事论事,今晚卢伟俊因为你才遭到这么一场劫难,你把他送医院救治,这也是出于人道主义,没啥可纠结的。”

风雨迭起的心,被伍海岸这寥寥十余句按捺下去,我点头:“行吧。”

停了停,我想到什么似的:“那海岸,你能想办法联系到卢伟俊这边家属不?他这样的情况,还是有家属在场比较好,签字啥的都需要家属。”

“他没家属了。”

眼眸里有些雾霭腾起,伍海岸语气淡淡:“早几年之前,卢伟俊的父母死于一起食物中毒事件,前阵子他爷爷不是也走了,再后来,卢知达在监狱里突发隐疾暴毙了,卢伟俊就得一个人了。”

这回轮到我愕然:“什么,卢知达死了?”

“嗯啊。”

伍海岸抬了抬眸:“生命真的挺脆弱的,所以人还是要过好每一天,别被执念所困,别被任何局限所困,反正每一天每一天都要好好珍惜。”

吁了一口气,伍海岸又是说:“陈十,不然你回吧,你回家好好歇着去,这里有我行了。我反正熬夜熬习惯了,我明天也没啥事,你最近工作量大任务重的,你回去好好休息。”

看着手指缝里已经干涸掉的血迹,我摇头:“算了,我也呆这边吧,不管卢伟俊过去与我种种恩怨,他今晚救回了我这条小命,我要就这么跑了,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你回去吧。真的。我劝你回去。”

嘴角边旋出淡淡的意味深长,伍海岸说:“据我所知,李岩今晚应该是要回云深处。你不是要问问年恩的事,你回去和他好好谈谈,说不定这事还有转机。我觉得吧,李岩就算再渣,他还不至于铁石心肠。”

仿佛是在掐点,伍海岸的话刚刚说完,我的手机就响了。

望着被鲜血涂蹭得有些触目惊心的屏幕上跳动着李岩的手机号码,我迟疑片刻,接了起来,问:“有什么事?”

十一点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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