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指缝间的烟腾起层层寂寥的白雾,李纯轻描淡写的口吻里却有着唯恐天下不乱的挑事劲:“你在这一刻是不是特别恨李岩那混账东西?你恨不得把他撕而后快?”
好吧,到了这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哪怕再空有好多年的颠沛流离的经历,我也在那其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我哪怕自认为自己已经练就一身看人的本事,我却不敢千真万确我真的懂了李纯。
是的,像李纯这种各种矛盾性加身的人,我面对着他时常会生出茫然感来。
正如这一刻,我搞不懂他那个被密封在坚实皮囊里的脑袋,装着的是什么药。
已经被疲惫摧毁得摇摇欲坠,我扶住了一旁的柱子:“我现在没有心情与你讨论那些有的没有了。让开,我要回去。”
“你回去哪里?老李家的宅门?”
语气里讥嘲渐浓,李纯心不在焉的语气里长满了毒针似的不断扎人:“我亲爱的弟妹,噢噢我这话说的不对,你马上就要变成我前弟妹了,我也得提前练习练习一下改口,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前弟妹你一下,老头子临死前,他已经当着我们那么多人以及律师的面,指明他走之后那套房子归李增前那个乌龟玩意,离你没多远的那套房子,已经不是老李家了,也不是你陈十可以久留的地方,你再回去碰到李增前,说不好会自取其辱。”
我又没有健忘症。
我这么急急忙忙着回去,我就是要赶紧把年恩的东西收拾打包起来,带走。
多说半句都自觉费力,我沉着嗓子:“让开!”
李纯却变本加厉的,他扔掉烟,他将双臂作大鹏展翅样摊开,他随着我左右流转不断与我胶着不放,他剔起眉来:“想不想再和我来一次特别深度的合作,你去执行老头留下的遗嘱,你要求提取你名下所持股权产生的所有红利,之后的事交给我,我必定会让李岩那个混账东西摔个狗吃屎,我会让他变得一无所有,我会让他为他辜负了你,付出代价。咋样,中不中,你要不要把宝压在我身上。”
“你无聊透顶!爷爷…”
提及到李建国,我想到年恩对他的依恋,我鼻子徒然生酸,我抽了抽,再说:“爷爷在世的最后几十个小时,他与我交谈,你还是最担心你,他担心你不学好。李纯你就算再怪责他在遗产分配上对你不公,我但求你念在他对你一场养育,先让爷爷走得安心。他头七还没过,你就要搞事,你这是要害他走都走不安心…”
“你去死吧,你这个就知道道德绑架的女人。死掉的人,都变成一捧灰了,还有什么安心不安心的。”
眉峰上有淡淡蹙眉,李纯重新掏出一根烟挂在嘴上,他的语气里有些厌世般的消极:“就像唐密,她死了就真的是死了,她那个骨灰位,就算再有人给她擦亮,她总不能诈尸复活过来。我还真不相信,我好不容易把老头子盼死了,我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出手和李岩那小子争个高低,老头子还能被我气着,从地下爬出来数我。”
烟都还没点,李纯只是把它含了一阵子,他又是一口将它淬落在地,他双手潦草合在一起搓了搓,他说:“老子给你说的那些,你考虑考虑,争取五个工作日内给出你的答案。你最好想清楚了,你这次的决定,会决定你此后的设计前路。你最好不要再做那种作茧自缚的蠢事,你忤逆我,等同自断手臂。”
没等我回应,李纯晃着肩膀,他走回到农场那边停车场,他径直上了他的车,他不多时发动车子从我身边穿过时,他还故意提了速,他卷起来的灰尘又将我好一阵呛咳。
我的脑袋,仿若要炸开那般的痛。
我越来越搞不清楚在这一场混战里面,这些根植在我的生命里,给我的生命轨迹带来许许多多异动的人,他们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但是我有很浓郁的预感,那一场浩浩荡荡的风雨飘摇,脚步声越来越频密了。
我若是还站在原地踌躇与迟疑,等待着我的,将会是像极此前鳌太一行那般,我会被那些野蛮无度的羚牛践踏成粉,再陷入万丈深渊。
被一阵风吹过,我想来李岩再咋样,他也会护年恩周全,我实在没有必要再揪着一个无解的困局自己与自己苦斗,我用手搓去眼眶上大片大片的浮肿,回到了那个已经变得冷冷清清得让我瘆得慌的房子里。
我刚刚走到大厅这边,喜姨就迎上来,她有些歉意望着我说:“小十,抱歉,老先生不在了,现在这个宅子归先生,先生特意叮嘱我要紧盯你,不能让你拿走任何不属于你的东西。”
勉强咧开嘴角,我说:“没关系,我只收拾年恩的东西。我收拾好立马走,不会让你难做。”
喜姨还想说什么来着,然而她一张嘴就哭出来:“诶,这都造的什么孽,老先生在那时,虽然这一家已经表面看着和谐内里问题一堆,可是还不至于闹到那么分散,老先生一走,一个两个都变了嘴脸。这家,都不像样了。”
我的鼻子也酸得不行,我还是强撑着的,安慰了喜姨几句。
以最快速度把年恩的东西打包,我又去把掉落在那里寂寞躺地的小飞机捡起来,那确实不是什么精致的玩意,它不过是经了这么一次摔,它已经有些松松摆摆着,似乎随时都能散掉。
我当然还是把它好生安放着,带回了深圳。
这期间,高高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她提醒我上了微博热搜头条,网上瞎写我是如何如何心机博出来,将李家多年攒积基业一拢入手,成为这一次遗产分配的最大赢家,很多网友津津乐道并且骂的也很多,那热搜上面还有我的高清照片,她让我注意安全。
我反过来安慰高高,互联网是没有多少记性的,尤其像我这样的素人,热度褪去之后没人会认识我是谁。
被危机感推动着往前走,我只得是暂时放下去找钟权一事,我而是稍微调整下精神状态赶回天鉴,开始着手更深入的整理我手上的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项目资料,我尤其注重着把设计图纸归属确认书收集起来,我有些被害妄想症发作般做了多个备份。
彼时,我前期让法务安排去搞申请设计外观专利这事,已经有所反馈,那边专利受理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尽管这个事儿要走起流程,大概还得是有三到六个月的缓冲期,可这也昭示着我所有提交上去的资料进入被审查流程,这其中若是有什么变动,这个审查流程会让我免于被动。
从日出东方忙到满天星辰,我踏着夜色回到家里,我望着年恩那些堆积得像个小山丘的东西,难受犹如能铺天能盖地,我一点点的把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分类放好,然后我抢在夜色越发冷清之前给自己倒了些红酒。
靠着酒精困在脑袋里苦缠,我给李岩拨去了个电话。
然而,电话铃声才不过是作动几秒,那头仿若有万般不耐烦的掐断了线,我再打,结果如出一辙。
握着手机,我的心与这迷离夜色陷入了冷冷清清里,生生不息。
又倒了些红酒,我正要走到阳台那边享受冷风吹,我的手机响了。
是杨环宇打来的。
想到杨环宇是李岩的律师,我再想到李岩早之前说过的那些话,我被涌动不断的迷惘冲撞着,我接起了电话。燃文ranen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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