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啊!她在丝竹苑住了一年多,半步没离开,咋一看我的诗就跑了呢?!老六啊,我的诗真就那么差?!”文老五垂头丧气,从地上捡了几张,往火盆里丢,又往燃着的火堆里浇酒,火焰“嘭”地腾了上去。这他妈是多烈的酒啊!我不敢刺激他,万一发起疯来不停作诗,那就糟糕了,迟早被人打死,便笑着劝慰:“五哥你想多了,人家一定是赶着回家过年去了!”文老五却一本正经地驳斥:“不可能,谁家过年是突然的急事呢?她就是看不起我,哎嗨嗨……”说着又哭了起来。话到这里,我没法继续接了,谁知道那啄木鸟才女到底有啥急事呢,心下不由得更讨厌她了,你有急事没问题,能不能在门板上顺带夸一夸诗霸文老五?好聚好散嘛,哪有这么对待客人的?文人有时候比我们这些粗俗的武林人还他妈不讲究。

我搂着老五的肩膀:“五哥,那她的诗你读过没?”文老五哭道:“读了,我觉得也就那样!装清高,假文雅!这个婊子!”我心下暗笑,也用不着这么损嘛!人家啄木鸟没有当面看吐,只是找个借口躲起来,已经很给面子了,或许人家还在家里呢,只是假装不在罢了。便说:“五哥如此潇洒的人,怎么今日反而被这些庸俗之人扰了心境?你的诗,那可是蓬勃岛南北有名,口碑在那儿摆着,这个琢木居士算什么个鸟?她哪儿有资格评论你的诗?”文老五静了静,凉风吹过,他醉意上头,眼神迷糊,张嘴就开始创作。荒木野林,坟头墓碑,一地白纸,火盆将熄,已经很可怕了,文老五还要吟诗!老子的大年初一不能就这么毁掉,我踩灭火盆,一掌将他打晕,扛起就走。

出林,进村,我扛着人,满脸凶煞地打听“丝竹苑”的所在,一个村民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一座白墙黑瓦的宅院。文老五的脑袋在我左半边屁股处醒了过来,醉醺醺地说:“诶?这是谁?看着眼熟……”我撅腚一撞,将其弄晕,往啄木鸟家走。到了门前,看到门上字迹娟秀的告示,果然如文老五所说,那女人出门了。拍门喊到:“来人!把门开开!”喊完我运功细听,院里分明有人,却不做声色,我更加恼怒,起脚踹开大门走进去。对院里举着锄头防卫的布衣老者说:“你家琢木鸟呢?让她出来!”老者惊讶而气愤,急成了结巴:“你……你……我我我,居士她……她不在!你没看见门上的字?!”我说我不识字。老者气得用锄头砸地:“你……你你不识字?!不识字来干什么?!出去出去!你……你肩膀扛的是谁?都给我出去!”我把文老五撂在地上,转身就走。

那老者更着急了,抢上来抓着我的胳膊:“你把他带走!这是什么意思!”我冲屋里叫了一声:“啄木鸟你给我听着,地上的人是文有礼,等他醒来,你要是不好好夸奖一通他的诗,小心老子拆了你的房子!”屋里却没有人声,似乎没人。但我疑心惯了,不敢托大,万一是什么高手,或者黄仓白库的探子呢?便改了主意,打起精神往屋里摸去。老者怒了,颤巍巍举起锄头,毫无威胁地叫:“采花贼!你敢乱闯,我就跟你拼命!”我不想大过年的打一个老头,便驻足道:“老先生,我只想见你家主人一面,请给个方便,如果你真不痛快,就锄我几下!”

老者慢慢放下锄头,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文有礼:“这是昨天来过的相公吧?这位壮士,你到底想干啥?”我简单说了来意,老者说,琢木居士一向深居简出,不谙世事,但家里真的发生了急事,昨晚连夜赶回去了。我说既然居士跟我五哥有交情,她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你说来听听!老者叹道:“恐怕壮士也无能为力呀,居士她亲妹子,被衙门的大官,强卖给丐帮帮主,当了压寨夫人啦!”

我听得一愣,居士的妹子是杏花大嫂?这么巧?不能吧,我给大哥找个嫂子,文老五就恰好跟大嫂她姐姐搞文艺?不由得狐疑地看着老者,仔细揣度他的呼吸和步履,唯恐他是个朝廷密探或者其他鬼怪。看了两眼,我突然伸手朝他双目戳去,要看他是否真是个老管家而已,那老者惊得一个激灵,闭目招架,完全不是个有功夫的人,吓得飞出假牙:“啊呀!”我不敢硬接,闪身躲开,开玩笑说,跟您老闹着玩呢,大过年的乐呵乐呵。老者惊得颤巍巍,瘪嘴而哼:“不好玩!”

一瓢凉水救醒文有礼,我让老者亲口告诉他实情。文有礼这才相信,才女真是有事儿,并非鄙视他的诗词,他沉默了一下,突然叫道:“啊?大哥要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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