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镇还是那个西关镇,文有仁却不再是那个文有仁。我怀揣使命,不敢耽搁,先奔丐帮总舵。在走风的破庙里,扒拉开永远无所事事、躺地睡觉的一堆乞丐,翻出半梦半醒、神色漠然的文有仁,将路遇伪丐帮和张明达借故整文家的事儿告知于他。文老大哈欠连天,懒散地摆手:“啊喔呃……老六你看,我没啥人手了,你找我平乱,我又派谁去?”我问老帮主秦大有的下落,文老大摇摇头,说起码三个月没见他,秦老帮主到少林派无苦大师那里常住,不理丐帮的事务了。我有些吃惊:“怎么?那老头剃度为僧了?馋不死他?”烂泥文有仁呢喃了句,睡醒再聊,倒地打呼噜去了。

我看眼下靠不住这坨屎,只好弃了丐帮仅存的人渣,自己想办法。平定丐帮之乱,哪儿是说说那么简单?我凭一人之力就算杀尽天下乞丐,也不见得能平了乱,恐怕会更乱!看来,这事还得擒贼先擒王,捉了魏七和荆景雄。眼下得打探他俩的下落,我出破庙时拽住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叫花,觉得他可能见多识广,便随口打问。老叫花随手朝西一指,神秘地吟诗:“莫道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我揣摩几下,不明就里,谦虚请教道:“前辈此话有深意,恕晚辈愚钝,还请明示。”老叫花又朝西一指:“但使龙城飞将在……”我接道:“不教胡马度阴山!”老叫花吃惊道:“你这个疯子,既然知道,为何发问?”我这才发现这家伙是个疯子,便不再理他,扔到一边却听他又吟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你个屁娃娃明明没德,却来我的私塾捣乱。”我心里一愣,这话好耳熟!

回头撩起老叫花的头发,一看竟然是我儿时私塾的马先生。他疯疯癫癫的,眼神涣散,透着说不尽的沧桑,令人五味杂陈。问旁人缘由,一个乞丐说,今年开春的时候,马先生的女儿在安城外市集被土匪抢走了,马先生发妻早亡,父女俩相依为命多年,这个女儿年方十六,正是好年纪,刚给孩子说了门亲事,不料遭此祸事。马先生报官,县令口头答应派人抓捕追寻,实际上却拿土匪无可奈何,只抓了几个痞子混混拷问一通,没问出什么,之后便无下文。马先生关了私塾,一个人往西踏上寻女之路,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径自疯了,幸好被一个认识的好心人遇到,将他带回,然而无处安置,只好送来丐帮。

小师妹被土匪抢走了?!我心里的愤怒难以言表,折身回去,从人渣里捞出烂泥文有仁,左右开弓,扇了五六耳光,唾他一脸,大骂:“文有仁!你他妈还是个人吗?小师妹都让土匪绑了,你竟然还在睡觉!”文有仁揉揉眼,抹抹脸,伸懒腰说道:“呃……啊!大师兄,小师妹的事儿我知道,昨晚我为她问卦到深夜,占出来一个方位,待我睡醒就要前去相救,大师兄不必着急。”我怒道:“你粘个鸡毛!她开春就让绑了,你到今天了竟然还在卜卦?”说罢又要揍他。几个忠心耿耿的青壮乞丐举着讨吃棍扑来,要护卫帮主周全,文有仁喝道:“别乱来大师兄,你误会了,师父她老人家的教诲,有仁岂敢忘记?我苦在学艺不精,每次都被魏七的四大长老联合打败,另外,西域雄狮荆景雄手下的八大金刚也很厉害……前些日我又输了一阵,后来再去,却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了,茫茫沙漠,我也焦急得很,所以才占卜!大师兄放心,荆景雄并没有把小师妹怎么样,说是……看见小师妹很像他的一个什么人,就请了去……大师兄移步,听我细细说来。”

我跟他去了灰尘滚滚的议事厅。原来,前几日,丐帮抓了个西域行商,那人跟荆景雄有勾连。刚开始好言相问,那人回嘴只管骂,丐帮上刑拷问,终于打探出一个所在。听闻,冬季一到,荆景雄便带人缩回“永望洲”。那地界温暖湿润,很多西域人在那儿过冬。但永望洲深在沙漠腹地,若非常年出入,很难找到。事关小师妹,文有仁不敢蛮干,眼下只有行商识路,便好吃好喝招待了人家一通,恳求他带路,答应只要带到地方,必有重酬。所谓重酬,也就是举“全丐帮”之力,给行商凑个千八百两白银,作为答谢。那商人本也只图发财,虽然刚挨了打,但一听利大风险小,便化敌为友、满嘴答应。昨夜,文有仁等乞丐与他谋划,占卜,定了方略。文有仁连夜四处周人,不管能不能打架,都去!

乞丐们听说要穿过茫茫沙漠,远征马贼,都说那是寻死,统统表示,宁可退帮也不征西。“要上西天你自己去!”乞丐们很坚决,于是文有仁怂了。他揣着彻夜琢磨出来的西征战略,鼓舞士气,却未能搞来一兵一卒,只好颓唐地睡觉。被我叫醒时,还沉浸在失败的梦境中,后来才想起来,大师兄早已今非昔比,不再是那个逃难出海的废人,而是武功盖世的高手。他很激动:“老五告诉我,大师兄武功天下无双!你回来太好了,咱们不仅可以救小师妹,还可以大张旗鼓、联手征西!”我说你先别急,贼人狡猾势大,以咱的兵力前去平乱,不出问题才怪,再者,征西这么大的事情,你身负重任,就别去了,给我派几个手下、几匹骆驼,我去处理就好。文有仁义正言辞:“那怎么行?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有仁岂敢让大师兄一个人前去?”我再次拒绝:“你去的话,我九死一生!你不去,我十生不死!”文有仁嘴上不再坚持,但神情分明不同意,嘟囔说要请师父她老人家定夺。

我说可以,跟他约好一块儿去拜见师父包碧莲的时辰,便离开丐帮总舵,去我那家门面。当初的老板,后来的掌柜,见东家回来了,意外之极,吃惊地笑迎上来嘘寒问暖,我跟他粗略聊了几句,便要找寻文老五。掌柜的一听不是来算账分红的,立马精神了,喊了一嗓子:“五爷!东家回来啦!”我笑说,那混蛋蹭什么热闹?怎么成五爷了?正笑着,只见文老五从后堂掀起门帘慢慢走出来,拿着一本书边走边看,抬头见到我,一愣,书掉在了地上,激动万分:“老六!你还活着呢?!”

“奶奶的!有这么给人拜早年的吗?!”文笔书吧ebshu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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