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会,年长的说你既然不会怎么却挂身上?我说这事儿说来话长,就问你们会不会吹,不会就走你们的!会的话吹响三声,我送上白银五十两。此时,瘦猴对年长的低声附耳:“七叔,这小子长得好像通缉榜上那个……”他以为我听不见,我并不怪他,但他妈他当着我面斜睨一眼,暗示壮小伙准备动手,这就是在骂我瞎了。正生气间,听年长的冷笑道:“小老弟,你的笛子吹响后,不会从林子里冲出很多土匪吧?不会?那就好,把笛子给我,我帮你吹。”说着就伸出双手,一手接笛,一手来抓我腕。我笑了:“就凭你们也想挣官府的赏金?哈哈哈哈!”年长的一听,手一抖就想抽回去,我反拿了他的手腕:“要抓我文有智,就得抓牢!哪有哆嗦的道理?!”其他两人见情形不妙,扭头就跑。

我大声喊:“跑啥跑啥?都站住,不然我弄死他!还跑?!”那俩人哪里管,只顾撒腿逃窜。年长的已经放弃活命的指望了:“文好汉,让他们走,怪我今儿贪心,要杀就杀我好了!”我说他俩肯定不是好鸟,不然能抛下你不管?年长的说,都是村里的本家后生,跟着自己出来跑买卖的,当初说好,出门在外难免遇事,不能让他们爹妈没了儿,年长的叫他俩遇到危险的话只管逃走。我松开他,感慨道:“出门在外确实难,他们叫你七叔,我也叫你一声七叔,你老人家这把年纪了,不该出来跑动,更不该起了歹念抓人,抓土匪那是官府的事!还好我已经平冤了,不然今天就真得打死你们仨。”七叔没听明白,但得知我不杀他,还是喜得难以自禁,连连称赞我是江湖上少有的好后生。

“哎呀,盗亦有道啊!文好汉不仅仗义,还很文雅,真是难得难得,”七叔甩甩腕子,接过笛子,“我多年不吹,给你吹一首小牧童,吹的不好,献丑献丑!”说罢,滴哩乌鲁地吹了起来,笛声喜庆,如啼鸟鸣唱,道尽了他死里逃生的快乐心情。其实只吹三声就行,但见他吹得投入,我不好打断,便任由他肆意摇摆。吹到一多半的时候,壮小伙和瘦猴鬼鬼祟祟地回来了,远远看着没事,蹭到跟前,尴尬地咧嘴傻笑。我让他俩闭嘴。七叔吹到末尾,已经人笛合一了,闭目吞吐,身形轻扬,仿佛自己就是个小牧童。两个后生听得发呆,我也听得入迷,不知不觉,伴随着一声悠扬的拖长上挑音,演奏结束了。七叔舔舔舌头,回味无穷地撤了嘴,神清气爽,睁眼而笑。

“哎呀,七叔吹得太好了!”我鼓掌。

“七叔啊,你咋还会这一手呢?!”壮小伙鼓掌。

“看来咱七叔年轻时候,在村里头也是个风流人物哩!”瘦猴鼓掌。

“哇哈哈!可算盼回来了!”身后忽然有人大笑鼓掌,“七公吹得太好了!”

我猛回头,看到满头长毛的老猴子韦无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路上,满脑袋长毛更浓密了,看得我心生嫉妒。七叔惊得屁滚尿流,把笛子朝天一扔:“唉呀妈呀,吹出妖怪来了!”两个后生又逃跑了。我飞身抓笛,老猴子韦无常也闪身而来,我俩同时抓在手里,不禁笑了。二人互道别来无恙,韦无常邀我去他家住一晚,我心说不必了,鬼知道你那住处是个什么破地方?便说有要事在身,不敢耽搁,咱哥俩去安城附近吃酒畅谈为好。正要走,却见韦无常走到七叔面前,搀扶起磕头捣蒜口念符咒的七叔,给他拍了拍灰尘、理了理衣襟,扑到便拜:“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七叔都傻了,怯怯地看着我,大约以为,我这样神通广大、给山妖当大哥的人才是正主。我笑说:“七叔,我这老弟爱好音乐,不拘礼俗,你老人家就收下他吧。”七叔的腿这才渐渐不抖了。

在安城北门外的一个酒肆,我们仨人吃了一通,喝得七八分醉,壮小伙和瘦猴又鬼鬼祟祟地探头而来。壮小伙和瘦猴拜认了长毛老哥哥,五人又吃喝,半下午才散场。玉笛物归原主,因为老猴子韦无常的爱好从唱戏陡然间变成了吹笛子。饭后,壮小伙和瘦猴推车背包回乡,七叔则被韦无常软硬兼施地带走了。

我看他们走远,转身走向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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