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众将的对他声声之讨,范文程面不改色,反而还微微扬起了头,大有傲视众人之意。

朱由校扬起右手做了一个手势,众将立即止声。

堂厅又恢复了平静。他凝色地对范文程说:“朕与你虽未谋过面,却是对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啊!今日一见,你不仅谋略过人,胆识也过人,你不怕死吗?”

“怕!”

范文程直截了当的说。

“怕还敢来?”

他躬身回道:“皮之不存,毛将附焉。陛下率雄师北伐,一路势如破竹,大金不过边陲小国,焉能是陛下大军敌手?灭亡不过朝夕之间。臣依附大金能存,若大金亡,臣必身死。臣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既然是死,不如前来觐见陛下,为大金的生存争得一线生机。”

朱由校平静的脸上顿时怒云满布,愤责道:“知道努尔哈赤不会长久,为何还要助纣为虐?难道你忘了,你是汉人!”

他微微俯身,不紧不慢地回道:“良禽择木而栖,士为知己而搏。臣原不过抚顺落魄秀才,自比雄才万丈,却不得抱负。自正德皇帝以来,大明江河日下,已有百年,主君不思治国,数十年不上朝,神宗在位四十七载,二十五年不上朝,国政荒怠,官员腐败,人浮于事,有识之士无不认为天下有大乱之象。自古乱世出英雄,天下即将大乱之际,有才学之人谁想坐以待毙?”

他稍歇一会儿,又说道:“努尔哈赤崛起辽东,统一女真各部,其才高毅坚,雄心壮志,有成吉思汗之风,手下兵将多勇悍,其势蒸蒸日上,大金朝气蓬勃,与暮气沉衰的大明相比,取而代之不是没有可能。臣初遇努尔哈赤,犹王猛遇符坚,耶律楚材遇成吉思汗一般,委臣以重任,赐臣以荣华,臣得明主,自当效力。”

说着,他话锋一转,道:“天佑大明,得陛下豋极,重振朝纲,中兴大明,努尔哈赤自知不敌陛下之威,痛改前非,甘愿做膝下之臣,恳请陛下遂愿,御前效力。”

朱由校“哈哈”大笑起来,说:“努尔哈赤的确是一代英主,说实在的,朕对他是又敬又怕,似卧榻之虎,令朕日夜不安,努尔哈赤一日不灭,朕一日不得安宁。所以,明金誓不共日月,你觉的朕会放过女真吗?”

范文程俯首又说道:“陛下灭金,有三害,存金,有三利。请陛下斟酌。”

“噢,说来听听,何为三害?”

朱由校感到很诧异,倒想听听他有何理由。

范文程侃侃而道:“灭金一害,女真人心惶惧,恐遭汉人报复,必然齐聚重反大明,届时辽东又生战乱灭金二害,辽东之西是察哈尔部,林丹汗素有雄心,陛下灭金后与察哈尔接壤,而辽东与察哈尔无天险可守,正是林丹汗垂涎之地,必兴兵劫掠辽东各处,以资其本,从此大明边陲战事不息灭金三害,陛下需派重兵守辽,耗饷糜费不说,隐患也颇多,主将易拥兵自重,违逆朝廷法度,在强君当政尚不明显,在弱君当政尤为突出,当年李成梁镇守辽东,挑拨离间女真各部,私通蒙古诸部走私马匹,贩卖物资聚敛钱财,肥己废公,终酿辽东之祸,可以说,辽东能有今日,始于李成梁……”

不等他说完,在列的李如柏已经听不下去,气的脸红脖子粗,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脑门,眼睛比血还红,浑身颤抖,配在腰间的剑也拔出了鞘,怒喝的打断他,“匹夫!住口!我李家为朝廷镇守辽东功不可没,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说着,就要举剑砍杀他。

与他并列的祖大寿、阿巴亥、蒋达华等将急忙拦住愤怒至极的他。

范文程没有一点惊惧之色,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噢”了一声,“你就是李如柏将军吧?幸会!”

“贼子!辱没家父!我杀了你!”

李如柏暴吼道。手中的剑举到了半空之中,眼看就要劈了下来。

祖大寿眼疾手快,跨前一步立在他面前,伸出双手扣住他举刀的手腕,将其擎住,趁势抢夺下他手中的剑,冲着他喝道:“李将军息怒,在圣上面前不可无礼!”

李如柏顿时惊恫,这才反应过来,御前露刃是大禁,大骇的跪向皇帝请罪,“微臣失礼,陛下恕罪!”

朱由校不计较他的行为,毕竟在这种场合下,换了谁都难以忍受对先人及家族的污蔑。

朱由校没有责怪他,宽慰他说:“你为朝廷立下的汗马功劳,朕心里有数,不要在意他的言辞。你先下去休息吧!不必待在这了。”

李如柏知趣的谢恩退了下去。

他走后,朱由校眯着眼睛对范文程说:“再说说你的三利?”

“一利,效仿朝鲜,受天朝恩泽,威加宇外,彰显大国胸襟,留一金,得万国之心二利,为大明守土一方,牵制林丹汗扩张,消除蒙古之祸三利,金对大明俯首称臣,岁岁供奉,金之所产财物,俱是大明所有,任其征调,八旗将士,亦是陛下八旗,任其调度,为大明征战,女真之女,愿入宫服侍陛下起居。”

朱由校听完之后,先是愕然了一会儿,接着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然后猛的拍案而起,怒目圆瞪,喝道:“颠倒是非,混淆视听,好一个范文程!朕不是吴王夫差,努尔哈赤也不是越王勾践!朕宁可灭金消除后患,也绝不存金得其三利,朕非目光短浅之人!”无限ku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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