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颍川盛家,沈穆锦倒是终于有了些印象,那可是个历经了数朝长盛未衰的钟鼎之家。

周文淑眉心微皱,颇有些恼色继续道:“要说盛家这几年,朝中虽没有什么特别得力的子弟,行事十分低调,可当年盛老大人辞官归乡的时候,年纪也并不算老迈,这些年听说身子骨很是硬朗,亲自教导着家族里几代才俊,一个个都很是不俗呢!别的不说,就说我那盛家姨母的膝下的几个表兄,论才干形式,就算京城里也都算得上难得了,只是听说家中管教甚严,还并不让他们随意下场一试罢了。”

能够历经数朝不倒,自然是有盛过旁人的地方,盛家如此低调自抑,瞧着倒不像是衰败的样子,反倒透出一股子大智若愚明哲保身的意味。

上一世的沈穆锦或许会傻傻看不清楚,但到了这一世,盛家人的心思却还是能够察觉一二的,心里暗暗感叹了两句,却又心思一转疑惑道:“嗳?可是我依稀记得,盛家如今并没有几口人留在京城里,平日也从没有听人提起过这位出身宁远公府的盛太太啊?”

“哦,这也不奇怪,盛家的嫡支几房如今都留在了颍川,我那位姨母平日也都是住在老家的,只是前几日正赶上宁远公府老夫人寿辰,所以这才带着几个子女进京特地来贺寿的。哎,哪料到才进京落了脚,还没等到寿辰当日,皇后娘娘宣召的懿旨就上了门了,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婚事。眼下,虽然还没有真的赐婚,可也让家里众人都犯了愁啊。”

“可是,方才照姐姐所说,皇后娘娘如今应是十分看重四皇子妃的人选,盛家虽然家世深厚,可如今这样低调,论起助力,到底还是差了几分,又怎么会如此得了青睐呢?”

“你说的也没错,盛家如今低调,这样的事原本落不到头上,但是却架不住宁远公府邵家的地位太过招人眼啊!”周文淑无奈一笑,叹了口气道:“这宁远公后院里只有邵老夫人这个正室一人,夫妻两个同甘共苦一辈子,统共就只有两个女儿得以长大成人,又都嫁的是无爵之家,再加上国公爷脾气火爆倔强,死活不愿意过继,所以深得宫里头的信任,在军中的势力和人脉更是人尽皆知。听我爹爹说,就连如今朝中炙手可热的韦氏一脉,这几年也要矮上一头呢!当初念着姐妹俩接连出家后,未免国公府里冷清,那位盛家姨母征得夫家同意后,特地在长女幼年便到了父母身边代为承欢尽孝,所以这位盛家表姐,可以说是由国公爷夫妇一手娇养大,自然是宠爱无比,京城早已不知多少人都存了心思,只碍着老夫人不松口,也难怪会惹了皇后娘娘的眼了。”

说起宁远公府,沈穆锦因着自家爹爹的身世,先前格外留心过,自然记得当初这位老侯爷曾经在北疆出过岔子,最终还是恪靖侯韦恒打败了敌军,从此韦氏才一步步起了家,没想到如今形势却又有了变化,当真是让人感叹命运的无常啊。

也是,一边是无子嗣继承的两朝老将,另一边却是野心勃勃家族鼎盛的壮年猛将,再加上有子傍身的韦贵妃,这样明显的差距,不要说是深宫中的皇帝了,就连沈穆锦也能一眼就看出来,究竟哪一边会让人用的更放心。

皇后娘娘的母家荣恩公府,虽说是个比盛家还要强上许多的大族,风光数朝,如今亲兄弟还是朝中宰辅,可也不过多是文臣势力。面对这些年通过联姻和好处,拉拢了不少勋贵文臣之家,又握着近半军权的韦氏,实在是占不到什么好处,也难怪会将心思计算到宁远公府邵家头上了。

“那,那这婚事可是定下来了?盛家,盛家可愿意?”

盛家既然低调自抑,想必是不愿意卷进这场争斗之中的,又如何能愿意?可对方是皇后娘娘,权势压人,这门婚事自然不是那么好推掉的。

周文淑不顾形象的翻了个白眼,撇嘴道:“这门婚事若是真的成了,别说宁远公府和盛家,就连我们周家都算是自动站到了皇后娘娘一派身后!凭白卷进夺嫡之事中,一个不好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下场,又不是那些利欲熏心之徒,怎么能够愿意?!好在皇后娘娘到底还顾及着几分颜面,并没有逼迫大伯母和盛家姨母当场回复,这几日,我们几家的大人们,正焦头烂额的忙着商议对策呢!哎,照我看来,最后八成是要在先前求亲的人家中,勉为其难赶紧为盛家表姐找个人家了,只是不晓得,那些人眼下,究竟还有没有结亲的勇气了。”

周文淑说着话,脸色愈发暗淡起来,沈穆锦见状,心中酸涩,赶忙握住了她的手,希望能安慰些许。

哎,高门大户里的婚事,向来都不是那么容易顺心的,邵家和盛家没有直接答应,那也算是真的对这位盛大姑娘颇为爱重了,要换成那些看重权势的人家,还巴不得趁这个机会一步登天呢!

只是,从前那些上门求亲的人家,大多也都是看中了宁远公府和盛家的势力,眼下碍着皇后一派的威胁,还能不能愿意答允婚事,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姐姐你也别太发愁了,宁远公府和盛家在朝中屹立多年不倒,什么风浪没有见过,总能选个有担当,又不愿意掺和夺嫡之争的人家的。”

听了这番安慰,周文淑拍拍沈穆锦的手,抬头带着谢意微微一笑,却依旧眼含散不尽的愁绪道:“哎,我母亲也是这样说的,只是就算盛家的大表姐定了亲,我们三家总也还有旁的适龄姑娘。盛家远避就不说了,邵家也都不过是些旁支远亲,还入不了皇后娘娘的眼,剩下的,可就只剩下我们周家了!掰着手指算算,大房唯一的大姐姐,早已订下了亲事,嫁进定王府的姑母,又只得了一个独子,能选的,也就是我们这一房了。”

宁远公府百年之后无人继承,所以和盛家、周家甚至是定王府之间的姻亲关系就愈发重要。周家二房虽说还有个周文漫,却是个庶出,定然不够格作皇子妃,算来算去,若是盛家的那位大姑娘不成,这门亲事八成就要落到周文淑头上了。

眼看沈穆锦的担忧之色越发明显,周文淑知晓她这是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无奈轻叹道:“正因为如此,我母亲才特地让我来看看你们姐妹,也总算避一避旁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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