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酉时一刻,傍晚时分的太阳落到西天边,红通通圆溜溜,好似一颗金灿灿的小光盘。

皇上和裕亲王一起活动活动手脚,抬头看天低头看地转头看看周围和远方……天空是明丽的蓝色京郊的山水房屋都披上一层淡淡的黄晕炊烟袅袅中不时地传来几声犬吠鸡鸣再严肃的人看起来也好似温柔了几分。

有那些“先皇时期”的老臣们老宗室皇亲们隐约看出来几分端倪反正不敢吱声保持沉默和恭敬就是。

有那些什么也不知道的文武大臣们、八旗侍卫们,明明恢复理智后,知道保康阿哥喊得那一嗓子是“天大的误会”可也耐不住自己的八卦心理。

还是那句话大臣们也是人不是?是人都喜欢八卦八卦。一个个的都暗戳戳地偷瞄他们的裕亲王眼神儿那个叫“意味深长”。

皇上:“……”

暗暗生气的皇上表示,等朕回宫后收拾你们。

裕亲王:“……”

自以为心里头装着“天大秘密”的裕亲王表示,都看他作何?都知道他汗阿玛当初是诈死,现在变成“行痴大师”?

皇上面上一派帝王气度佯装没看到裕亲王一头雾水一点儿也不明白这些人都这般看他作何生怕他们都猜到了。

“臣兄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裕亲王问得小心翼翼,生怕他汗阿玛的身份暴露。

“……颜珠,你说说,看你们裕亲王作何?”皇上眼睛一闪,一眼看见躲得最慢的一个侍卫。

没来及跑的一等侍卫,钮钴禄家的老四颜珠瞬间额头冒汗,眼神发飘。

“回皇上,回裕亲王,颜珠……颜珠……颜珠就是看裕亲王今天特帅气。”颜珠回答的磕磕绊绊,说完后额头汗更多了。

但是皇上还不放过他:“今儿特帅气,是说你们裕亲王平时不够帅气?”

颜珠:“……”

“帅气,帅气。皇上,裕亲王,颜珠嘴巴笨,可能是今儿的落日太好看了,看谁都特别帅气好看。”

裕亲王听着,总觉得哪里奇怪,可是颜珠的性情他知道,最是忠厚老实不善于说话的人,裕亲王抬手摸摸脸,难道今天他“人生喜事精神爽”,容光焕发?

裕亲王放下一半的心,哈哈哈笑:“今天的落日确实好看,我也觉得好看。”

“看着我们皇上,那就是龙章凤姿,天人之姿。”

颜珠点头如捣蒜:“是是,我们皇上,那就是飞龙在天、尧天舜日。”

皇上:“……”

听听这恭维干巴的,可谁让他今天心情特好,谁叫这是二哥和小舅子那?

嘴里不承认,心里头美滋滋的皇上哈哈笑:“朕哪能和尧舜圣贤相比?朕啊,知道了你们的心意了。”

说着话,还特大方地挥挥手。

“皇上,裕亲王,颜珠告退。”颜珠麻利地给皇上和裕亲王行礼,跑得比兔子还快。裕亲王很有自知之明地摸摸鼻子,也哈哈笑:“皇上,我们……”

我们也去听听吗?

皇上皱眉。

皇上眼睛望着“行痴大师”和皇太后说话的帐篷,还有帐篷门口的几个慈宁宫宫人,想去听一听,又觉得,不该。

不敢。

“四十余年礼世伽,本来面目是天家。清凉无物何所有,叶斗峰横问法华。”皇上在心里默默念诵这首菩萨顶,眼睛一闭又睁开,内心有着为人子的不甘,也有对上一辈人各种感情纠葛的感慨万千。

整整二十一年啊。

他们的汗阿玛,从一位风华正茂,即将开始帝王大业的皇帝,到五台山上一位年老的行痴大师。而他们的皇额涅,也从年轻的皇后,变成年老的皇太后,而他的生母,已经早早地去世了。

就是他们的皇祖母,也不甘,也愤怒,也要派苏茉儿姑姑来问一个答案。

而他们,都长大了,建功立业、娶妻生子,面对他们的汗阿玛的时候,却还好像当年那个牙牙学语的小阿哥。

皇上抬头看向二哥,他二哥这个时候也想起自己为何晕倒,面色低落消沉、复杂难言。

兄弟两个慢慢踱步朝见“行痴大师”的帐篷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越是难过,越是不甘。

除了在外办差的五弟常宁,常宁那个时候才三四岁,人又不是很聪明,对他们的汗阿玛还不大有记忆,可他们兄弟两个都有记忆了,即使那是为数不多的记忆。

为什么?为什么?

他们也想问一问。

之前一个“第一子”,现在一个“第一孙”,他们兄弟,真就是没得稀罕的小稻草吗?

皇上和裕亲王都不甘心,特不甘心,想抓着汗阿玛的衣襟大声哭着问出来的不甘心。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从小在“汗阿玛”这方面亲缘方面的缺失,是他们人生中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可过去毕竟过去了,可他们现在想要和普通人家的儿子一样孝顺孝顺老父亲,老父亲也不给他们机会,到底是为什么?

帐篷外面的宫人侍卫们眼见皇上和裕亲王走过来,面上庄严肃穆凝重,可,事实就是,要光明正大地要“偷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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