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怎么和三岁的小娃娃说这里头长达百年的仇恨纠葛?
上山的一路上县令就听着,菩萨保等一干亲卫“极尽客观”地介绍小琉球的各色人物,还说什么他们在陈近南的操办下已经和日本、暹罗、安南各地通商,生意多好多好,更是气到不行。
到了山上,师祖先是高兴于小徒孙安全无伤地归来,还没有受其影响和往常一样和他撒娇,放下一直提着的心,接着就瞧着他们的面色,特别是县令那个好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的“气包脸”。
等到房间里只有师祖和保康两个人的时候,县令终于忍不住,对着小胖娃娃特气不顺地说道:“我们也马上开海!”
“和日本、暹罗、安南各地通商!”
火气十足,跟和谁较劲一样。
师祖微愣,虽然不明白县令的“火气”从何而来,却也从容点头。保康反而瞪大眼睛。
不平定郑家势力能开海?县令上次说不是备军西部准备和噶尔丹大战吗?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声东击西。
趁着噶尔丹那边还没有准备好没有一举进犯大清,不光是要平定北方的俄罗斯祸乱,还要尽可能地平定沿海内乱。
当然保康对县令那是不会这么说的。
“大清没开海?”一副好不惊讶的小样儿,“县令你要好好上道折子,‘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让沿海老百姓可怎么活啊?这都是民心啊——”
最后一个“啊”字拖出来长长的小尾音,跟山下人耍把戏唱戏吆喝的腔调一样,听得县令那个气啊。
偏偏他还端着一副“忧国忧民”的小样儿窝到他师祖的怀里,特讨巧地问道:“师祖,保康说得对不对?”
县令气得五官变形,但他师祖还就回答了。
“保康说得对,最近学习非常好。”
保康一脸“谦虚”:“师祖,保康不敢当。都是县令教导得好。”
县令:“……”自己手里的一块大石头砸在自己脚面上什么感觉?就他此刻这样。
自从来到五台山他就在这对老少面前太憋屈了有没有。但是县令更憋屈的是,这还真是他教导熊儿子的大道理,他还不能和熊儿子解释,他为何要禁海、迁海。
县令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脸上推满了生活的不如意。
…………
不大的房间里县令一个人喝“闷茶”,对面师祖和保康特和谐地说着今天下山的事情。
保康抽空瞄一眼县令的脸色,心气儿特顺,看得他师祖在心里一直摇头。
将来,县令……哎,且珍惜现在吧。等将来保康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师祖默念“阿弥陀佛”。
县令后背一凉,瞧着熊儿子举着糖葫芦和他师祖显摆有人送他糖葫芦,默默安慰自己,错觉,错觉。
因为明天就开始道场,县令担心熊孩子感情用事不顾他自身安危,干脆今晚上就留在山上,于是三个人一起用晚食。
一般佛门中人一天两顿斋饭,晚上不进食;皇宫里的人正经用饭也是早膳和晚膳,也就是保康眼里的早饭和午饭。可是保康这个习惯了一日三餐的人受不住啊,而且他消耗量大,每顿食量都比一般小娃娃大。
县令和师祖、保康两个人一起念经一起用斋饭,瞧着他儿子用饭的姿势神色,一直提着的心放下一半。
举着小汤勺一勺接一勺台蘑炒米饭,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享受美食的欢实劲儿溢于言表,看得他都可以多吃一碗饭。
师祖看一眼县令,在心里摇头。
保康第一次经历这种刺杀绑架场面的时候,其实非常害怕。
一个一岁的小孩子,突然发现一直陪自己的大和尚身上流出红红的“血”,睡着了,不动了,怎么呼喊也没有回应了……他怎么会不害怕?
很多人都很不在意地说小孩子还不知道生死这一类的事情,但其实他们已经有所知晓了,特别是以保康的早慧。
师祖决定在县令离开五台县之前,和县令好好谈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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