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婆串门回来心情很好,干瘪瘦削的脸颊染上几朵红晕,就连平日里有些混沌的双眼,此时也绽放出熠熠光芒。

“十多年没见的老姐妹,一见面差点都认不出来了。”许婆婆眼角湿润了,她她抬起袖子随意抹了抹,“想当年我们都是纺织厂的女工,五六个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同吃同住同劳动,一晃眼孙子都这么大了,我们也老喽!”

“哪里老了,您身体还硬朗着呢。”沈妍希笑着接过许婆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捆用红绳系好的鸡蛋挂面,还是细条的,这可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

沈妍希用开水煮熟面条,之后又放在凉水里过了一遍,这样面条更加劲道耐嚼。她又用青菜和几片熟肉煮了一锅浓浓的卤汁,倒在滤掉水的面条上,香喷喷的盖浇面就做好了。

“一直吃清水面条吃惯了,老婆子我还从没想过能吃上这鸡蛋面,当真是日子越过越红火了。”许婆婆笑得褶子都挤在一起,叨起面条唆了一口,眼睛顿时就亮起来。

“嗯,小沈,你做饭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哪家小伙子要是娶了你,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老人忍不住啧啧称赞,少女觉得脸上发烧。“哎呀,婆婆,您可别打趣我了,就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怕还嫌不够丢人的呢。”

许长君从外面推门进来,汗流浃背的,手里拿着一把沾满泥土的锄头,卷起裤脚露出健壮的小腿。

“你这几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呀?”许婆婆低声抱怨着,还是站起来给孙儿盛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许长君似是没听见,巧妙绕开了话题。他火急火燎地坐下,端起碗深嗅了一口。“味道好香啊。”

“德行!”沈妍希用筷子轻敲着少年的手背。“瞧你这馋样,洗手了吗?”

许长君乖宝宝似的洗了手重新坐回板凳,端着碗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小猪般满足的声响。

“哎——你们知道吗?”少年突然放下碗筷神色严肃道:“宋铁柱出事了。”

说实话沈妍希对络腮胡子并不怎么关心,可毕竟他是陈大娘的前夫,又新近死了妻子和儿子,同情还是有的,于是顺嘴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昨夜里跑到山中拾柴,月黑风高脚底又没注意,从山坡上摔了下来,把腿给摔断了。”

许婆婆叹了口气,面色凝重。“这人的命都是自己作出来的,想当初好好的媳妇女儿不懂得珍惜,现在报应来了,谁也救不了他。”

沈妍希听了也觉得唏嘘,三个人静坐着沉默了一会儿,直到陈大娘进来打破僵局。

“婶子,你们吃饭呢,我来的是不是不赶巧呀?”她笑得爽朗,可鼻头和眼圈却还红着。

许婆婆分外热络地起身招呼,“哪里的话,小陈要不要过来吃两口?”

吃饭什么的自然是客套话,陈大娘过来是有正经事来求帮忙的。她们在村里有几块地种着青梅树,往常都是宋铁柱采摘,今年情况不同了,毕竟……

陈大娘孤儿寡母的,孩子又太小,她实在没办法了。

“您放心,包在我身上。”许长君使劲扒拉两口碗里的面条,背着蛇皮袋就往外走。沈妍希也追了上去,多个人多份力量,陈大娘的恩情她一直记在心里。

看着眼前高大茂密的青梅林,少女着实吃了一惊。半个婴儿拳头大的梅子圆润饱满地挂在枝头,远看和绿叶合为一体,近看上去像是无数个青色的小灯笼。

沈妍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来望梅止渴也不是无稽之谈,这些青梅看起来分外诱人。

不过一愣神的功夫,少年手脚并用攀上了树,他在树干上灵巧的翻腾挪移,似是和这绿色合二为一。沈妍希本想问附近村民借把梯子,现在看来竟是多余。

“喂,你小心些。”沈妍希双手合拢成喇叭,放在嘴边使劲叫喊着。

许长君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目光带着些倨傲和随意。他左手握住蛇皮袋,右手摘青梅,把身子横坐在树杈上,显得格外得心应手。

“长君哥哥,我来帮你。”陈丹丹带着她的妹妹们也来帮忙,四个小女孩从十五岁到四岁年龄不等,最小的那个走路都还踉跄,也摇晃着肥嘟嘟的身子跟过来捡青梅。

几人齐心协力,将树上的青梅摘得差不多,足足装了三大筐竹笼。沈妍希帮着陈丹丹她们把竹篓背在身后,一路扶着送回陈家。沿路上几个年幼的小姑娘边走边吃,嘻哈着打打闹闹。

“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你们了。”陈大娘从头到脚写满了谢意,她特意拿袋子给少年们装了一些,不容置喙地塞到他们怀里。

沈妍希抱着满怀的青梅回到房里,心里有个大计划等待实施。梅子干、青梅酒,还有腌制的青梅罐头,穿书前看到有关青梅的玩意,她都想试着做做看。

还没等少女开始她的宏伟蓝图,她发现少年站在旁边,边啃青梅边露出某种类似难言之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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