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谬!”

骤闻打破门派之见言论,张口欲言难吐一字,皇儒倍感荒唐,未想对方能把挖墙脚说得这般直白:“任何侵门踏户踢馆的行为,都失礼之至。”

“借不借是你们的事,问不问是我的事。”

斗姆语气平常:“我只给出合理的条件交换,他们当然可以拒绝。不过,我对苦境门派的存在意义的确十分疑惑。”

“意义?!”

“不急,还没到我确认方针的时候。今天要说的是,你们平日除了舞文弄墨,不事生产、不务农桑。若无动荡,则长时将民生弃置不顾,自娱自乐。所谓精进自我,大多脱离黎民生机,空谈学问。这样长久偏安一隅,依旧妄持正统自居,虽不算欺世盗名,总不免懒政怠政之嫌。除了练就一身不俗武艺,到底白费寒窗苦读。”

“自立派之初,德风古道自上而下,众儒生勤勤恳恳,不敢奢言惠及万民,亦算略尽绵薄。”

玉离经忍不住辩驳道:“与前回所闻一样,尊驾此言未免太过。人心岂可算尽?个例,不能代表总体。”

“个例占据上风,就是总体。”

斗姆神色淡漠:“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这话人人会讲。行,却从未合一。事实便是,苦境三教各脉,又或万家杂学,均无一统之念,固守门派之别,相互攻讦不休。一旦有胸怀宏愿之才,总将受限于现实,心灰意懒破门而出。”

“对了,我现在提得还都是你们的正面,没替儒门乃至三教回忆内部的肮脏事。今天我来,只是借人。你们明知我暂时不欲肆意开战,为了不招人非议,为了所谓先贤盛名,不还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无心多给玉离经争辩时间,斗姆三言两语断然说道:“无论你怎样舌灿莲花,听了我的详细说明,德风古道终究会选择拒绝,或者虚与委蛇试图交易驱虎吞狼,不是么?”

“这……”

“人之常情。我暂时也不指望你们能有忘我觉悟。”

人之常情,是最常见的借口,却决定大多门派高不过门户之见。精深教义、高大愿景,与现实之间也易南辕北辙。仿佛无尽漩涡,背离却又纠缠难解。

纵是颇誉天下的德风古道,同样逃不过这一循环。

高屋建瓴本该由高人开示。但苦境真正的“高人”,却从非所谓的绝代武者,旷世先天。然而所谓思想家、实践家,在偌大乱世,从一开始便与主流对立,竟从无生存空间,不亦可笑至极?

一想到当初墨倾池之事,再思及近日所闻问奈何、夏戡玄过往,玉离经明白斗姆心智之坚,恐非花言巧语能够动摇。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只有斗姆不会在此备战邪神的关头,真正大打出手……

这一念头刚从玉离经的脑海里生出,不想竟枝节横生。德风掌教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陡然从斗姆口中吐出。

“拒绝我没关系,但今天侠儒尹潇深非死不可。”

“?!”

怒目锐意逼人,蔺天刑一步挡在众人之前,朝着斗姆匪夷所思道:“你说什么?!”

“满身罪业邪怨的味道,天宪已经忍了很久。”

“住口!”

“老大?!”

首要目的既未达成。得知天宪判断已出,斗姆无心好言好语,右手玉白食指平空一点,璀璨星力已凌空直取侠儒,快到连一众儒门高手无暇反应。

侠儒不明就里,皇儒怒不可遏。蔺天刑惊愤交加,本能极运真气,仓促间挥洒名招皇天之行奋力一挡。

但,宏大灿皇掌气,反被星辰指力一股贯穿,致使蔺天刑右肩血花绽开。皇儒却不肯轻移示弱,始终咬死原地,兀自强硬回呛。

“神又如何?胡言乱语几句,就要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你把我当成什么?!”

“我说过,人之常情。我不计较你的徇私,你也无权干涉我的决定。”

端详着蔺天刑表情变幻,斗姆平淡故我,脱口赫然已是锥心质问。

“坚持与我死战。侠儒这么一个百死不赎的罪人,在你心里还比不过儒门的诛邪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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