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枝枝半点没感受到莲香的难过,她只是觉得自己巨惨。

“这景衡怎的净说废话,不干实事,他说给我想法子,倒是把法子告诉我啊,这般拖下去,哪天景衍张口直接提了让我入宫,可怎么应对!”

枝枝火气直冲头顶,莲香却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没理会她。这主仆二人各怀心思,都一副憋屈难过的模样,谁也没理谁。

简单沐浴了后,枝枝气鼓鼓的出了净室,连带着看什么东西心里都不爽。她不想在人前发什么脾气,便让莲香先退下了。

内室只剩枝枝自己了,她去翻了翻枕下藏着的戏本子,随手簪起头发,穿着件薄衫就侧躺在软榻上看了起来。

心中憋火,还撒气似的扯了戏本子的封皮。气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安静看故事。

夜色渐深,景衍仍未来小院。枝枝以为他今夜不来了,便愈发随意。

她侧卧着看了会戏本子,又把发簪去了,任由一头乌发散在肩头。

看得入了迷,便忘了时间,临近半夜还在抱着戏本子。景衍深夜来此时,瞧见烛火通明,还以为枝枝是在等他,心道,不枉自己夜深露重还惦记着出宫来见她。

景衍推门而入,瞧见她十分随意的模样,便明白她不是等自己的,好心情顿时就跑的没影了。

“没规没矩,像什么样子。”他冷不丁站在了软榻旁,出声刺了枝枝一句。

这一出声,枝枝才察觉他进来。瞧见景衍,枝枝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她心中烦闷,不愿意搭理人,抱着戏本子扭头转到里面,只留给他一个后脑勺。

景衍见她如此忽视自己,心头的火也起来了。

“今个儿跟着嬷嬷学规矩了没?怎的还是这副模样?啊?”景衍俯身在枝枝身前,语气十分欠揍的问。

他猜她必定不肯好好学,这才有此一问。这一问,可是戳着枝枝的肺管子了。原本就因为这事烦的要死,结果这景衍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不想学。”枝枝索性破罐破摔。

景衍闻言被她气笑了,可真是纵得厉害了,到如今连拐弯抹角同他说都懒得了,张口就是不想学。

“少起劲儿啊你,爷让你学那是为你好,你也不想就你如今这规矩,正儿八经的跟着爷,岂不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没规矩。”景衍话说的倒是无甚恶意,他有意让枝枝入宫,自然想要她好生学学规矩,不然入了宫吃亏的只能是她自己。

可景衍忘了,他往日事事迁就,事到如今再提让她学规矩,反倒只是惹枝枝生气。何况,她本就不想正儿八经的跟着他,眼下更是正着急和他一拍两散呢。

他今日这话,简直是给枝枝送上的机会。

枝枝略微思索后,开口道:“谁要跟着你了?既然你家规矩那般大,我不进不就成了,就这样过,合则聚不和则散,岂不快活?”

这番话声音听来像是小姑娘使性子,实则却是枝枝的真心话。可惜景衍不以为意,他敲了下枝枝的额头,斥道:“胡言乱语什么?你这模样哪有一点女子规矩!明日跟着李嬷嬷学《女诫》去。”

景衍话落,枝枝闻言心头的火气彻底压不住了。

她猛地坐起,直视景衍,“公子真是管的宽,不过一个外室都要操心着妇言妇德,还要我学《女诫》,我就纳闷了,你要娶我作妻吗?不是吧。你不过是要我作妾罢了,学的这些规矩是什么啊?伺候主母?万事恭顺?自认卑贱?”一句句几近咄咄逼人。

景衍一时无言以对。枝枝说的很对,他确实是要她做妾,所谓要教她学规矩,也不过是想让她学会低头,学会认清自己的身份。今日之前,景衍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想法,如今枝枝径直戳破,他一时竟有些心虚。

他是喜欢她的,喜欢到仅仅是瞧上一眼都觉得欢喜。诚然,她生得极美,可美色不过仅能让景衍动情,却不足以使他动心。

真正让他动心的,是她身上那股子不受束缚的劲头。骄傲恣意张扬明媚,是他穷极一生不曾见过的动人风景。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抹光亮。

他贪心,想将本该属于旷野的美景困在身边。他自私,想将让他满心欢喜的姑娘,毕生留在他身侧。

他曾以为她出身乡野,想来见了京城繁华,必定再舍不得离开。可她却并不是他曾以为的模样。

景衍望着美目圆瞪的枝枝,心底突然浮现起一个荒唐的念头。或许,她并不愿意呆在他身边。

是啊,最初时阴差阳错,是他趁人之危。后来她答应同他入京,好似只是为了摆脱林家人。到现在,他想让她光明正大的在自己身边,她却说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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