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是的。非常是的。”

冠晓荷被李四墩问得急了,不晓得如何回答,慌乱之中只能说咒语抵挡。然后掏出一个精致的白绸子手帕来,摘下礼帽,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

李四墩一听又是这句咒语,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

“冠先生,你要我给你打听梅老板的住址,又要阳仔给你租黄包车。我们忙里忙外、跑前跑后地伺候你。到了家门口人家梅老板却说不认识你。你空麻袋背米给我们做一锅闭门羹吃。是吧?”

“是的,是的。非常是的。噢!非也,非也。绝对非也。”

平日一贯伶牙俐齿的冠晓荷竟然结巴起来,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

“这不是那什么嘛!我和梅老板好久没见面了。他也许把冠晓荷的名字给忘了。等见了面他一准儿能想起我来。”

“冠晓荷的名字他怎么能忘?冠晓荷的冠,冠晓荷的晓,冠晓荷的荷。冠晓荷!你说一遍我就记住了。就是你死了我也记得住。绝对忘不了。”李四墩阴阳怪气地说道。

“是的,是的。非常是的。”冠晓荷猛地一拍脑门,突然想起了什么,伸手去怀里摸出一把折扇来,朝着李四墩晃了晃。“你看我一时着急的,忘了这个!告诉你,梅老板忘了冠晓荷的名字,绝对忘不了这个东西。老四,你再叫门。”

李四墩盯着冠晓荷手中的折扇看了两眼,只是普通的扇子而已,并没有什么稀奇之处,半信半疑地问道:“凭这东西能见梅老板?”

“是的,是的。非常是的。”冠晓荷非常肯定地回答。

李四墩听他念咒语,立刻没了脾气,只得乖乖地伸手再去按门铃。

看门人再次打开大铁门上的小窗,拿眼睛往外一望,见还是刚才那三个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说道:

“哎呀?怎么还是你们几个摸寻寻的?不是讲过了嘛?梅先生不认识什么冠晓荷冠先生。你们还要没完没了地饭泡粥做甚么?”

冠晓荷连忙将手中的折扇递了上去,口中说道:“劳驾你把这把扇子交给梅老板。说是北平故交小文让我带来见他的。这样就行了。梅老板见了扇子,一准儿就让我们进去了。”

看门人接过扇子,答了声:“稍等。”关上小窗,进去通禀了。

冠晓荷站在外面,颇有些神秘地对李四墩和腾飞说道:“不用担心。我和小文呢,是莫逆之交。他和梅老板呢,是莫逆之交。左一浇,右一浇。这样浇下来,水到渠成。我自然和梅老板也是莫逆之交了。等着吧。一准儿见咱们。”

李四墩的脑子被冠晓荷的七拐八拐的抹泥之胶给黏住了,傻呆呆地看着冠晓荷,胡乱答应一声:“是的,是的。非常是的。”

倒把冠晓荷给逗乐了,摇头晃脑地说道:“瞧!老四,我就说咱们俩人投缘嘛!你现在也会说我的话了。”

忽然只听“吱呀”一声,大铁门打开了。

看门人走出来,朝三个人拱手施礼,脸上换了一副表情,很客气地说道:“冠先生,二位先生,梅先生有请。”

冠晓荷得意地瞥了李四墩和腾飞一眼,然后冲看门人拱手还礼,拖长了声音答道:“是的,是的。非常是的。”

三个人在看门人的引领下穿过大铁门,走进了花园洋房。

腾飞走在最后面。

他刚进院子,冷不防觉得有一阵风迎面袭来,吹得他头皮一紧,心里咯噔一下,蓦然想起一件事来:这里原来是他爹星火和干爷爷陈一清的死地。

这件事情干娘陈洁云曾经跟他讲过很多回:顾先生打电话给他爹星火,把他和陈一清骗到莫里哀路花园洋房,结果惨遭杀害。然而具体的经过如何?二人究竟是如何被打死的?干娘陈洁云就不晓得了。除了莫金生和打手张条石之外没人知道。到现在还是个迷。

腾飞在来时的路上,心里一直琢磨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梅兰芳登台唱戏,把别的撇在一旁,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进到院子才想起来,登时如遭雷击,面色惨白,双脚仿佛被钉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候莫丽菊已经陪着梅兰芳走出门来迎客。

梅兰芳一身长袍马褂,蓄着三缕胡须,仙气飘逸,如一株玉兰树站立在门口,向来宾拱手致意,说道:“欢迎。欢迎。”

冠晓荷抬头一见梅兰芳的胡子,吓得他差点摔一跤,惊呼一声道:“梅老板!你怎么留起胡子来了?”

梅兰芳微微一笑,避而不答,问道:“你们哪位是小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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