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童心并不是什么防备都未为鹤琦做,他告诉我说,禅宗有个故事叫做自伞自度,若本体与佛有缘,佛若愿度,那么这个本体就算是经历再多的魇迷,都会自性自度。最终走向光明。
而冥界引渡使的存在,就犹如做了这世间灵魂的自度伞,当年还是代理引渡使的童心,便将自己的第一度,给了鹤琦。
所以,那把黑纸伞,就是当年童心交给鹤琦的,帮助他穿过黑水河,机缘巧合之下,冲出黑水河,来到人间,恰巧又进入了江城大河。
那把黑纸伞,就是鹤琦的自度伞,而这也印证了,鹤琦本身便命不该绝。
童心在信中还说道,这些年,之所以一直没有找到鹤琦,多方查询也得不到半点消息,是因为当年这把黑纸伞带着鹤琦冲入江城大河之后,正好遇到了一直躲藏着,默默修炼的走蛟。
走蛟想要活下去,鹤琦也需要活着,因为一把自度伞,走蛟与鹤琦和平共生着。恰巧在这个时候,霸天又驮着降龙杵下了交界处。
走蛟趁着霸天没有防备之际,对霸天出了手,四年的蛰伏,一点一点的将养下来,走蛟成了气候,而鹤琦更是成长迅速。
因为自度伞度的本就是鹤琦,走蛟只是依附者,走蛟通过吸纳降龙杵带着的阴邪之气修炼,而鹤琦则通过自度伞,从走蛟的身上,吸纳走蛟的修为而活。
四年的时间,走蛟从一开始的隐忍,到后来成了气候之后,忍无可忍,他急切的想要摆脱鹤琦,而降龙杵是他唯一的契机。
于是就有了后来的漩涡,以及我们这两天经历的这一场恶战。
童心本不知道这一切,但当自度伞破损的那一刻,他立刻感应到了,鹤琦坠入江城大河之后,童心已经在做法,召唤自度伞回归。
看到这里,我其实已经明白了一切。
重熙的那个梦,其实就是与鹤琦之间的心灵感应,而她梦到的那一幕幕,实质上就是童心在召唤自度伞回归,通过自度伞,带回鹤琦的过程。
等到自度伞带着鹤琦一进入黑水河,童心便已经出手,将他们从黑水河里捞上去,带回了引渡使的府邸。
信的最后,童心让我放心,鹤琦现在就在他的身边,只是自度伞破了,反噬了鹤琦。童心需要时间去修补自度伞,帮着鹤琦疗伤,等到一切稳妥之后,他会将鹤琦送回来,让我们母子相认。
我握着信纸,捂着脸慢慢的蹲了下去,从一开始压抑着,到后来嚎啕大哭。
那一刻,积压在心中四年的情感,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控制不住的情感汹涌的往外,忍都忍不住。
鹤琦还活着。他终将回到我的身边,并且在这之后,我甚至已经不止一次见过他。
我高兴,却也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认出这孩子来?
他长得很好,比重熙还要高一点儿,但却很瘦,整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清冷气质,扎的我心疼。
我甚至在想,等到鹤琦回来,我该怎样做,才能弥补这几年来对他的愧疚?他会原谅我吗?
……
地若找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呜呜的哭着,她立刻蹲下来搂住我的肩膀,担心道:“菲菲,发生什么事情了?有事你跟我说,我帮你想办法,你别哭。”
我摇头,将信塞给她。
地若一点一点的往下扫,看到最后,也是抖着声音,不敢置信的问我:“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童心说的,不可能假。”我伸手拼命的去抹眼泪,地若却也哭了,两人抱在一起,双双哭的泣不成声。
但这件事情,我和地若都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更第三个人说,因为童心那边一日没有送鹤琦回来,我们的心都还提着。
这个好消息会向大家宣布,但要等到童心再回信。
……
鹤琦的事情放下之后,我的心情大好,回去之后,闷头大睡。
这一睡,昏天暗地,稀里糊涂的做了好多梦,大多都是关于鹤琦的。
但中间,却又穿插着一些关于柳伏城的。
可能是因为鹤琦吧,那张与柳伏城太过相像的脸,让我这四年来,渐渐压制下去的对柳伏城的思念,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是日暮时分。
昏黄的日光从窗口斜斜的照进来,我恍然间有些失神。
柳伏城,我想你了呢。
……
门从外面被推开,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我侧了侧头,就看到柳青鸾正放下食盒,伸头朝着里面看来。
“青鸾?”我叫了一声,这才起身。
柳青鸾放下食盒便走了过来,坐在床边,顿了一下,还是伸手,拉住我的手。
柳青鸾回来这两三天,一直待在柳春生那儿叙旧,我自己也心事重重,却还没来得及好好问候。
我便说道:“青鸾,欢迎你回家。”
柳青鸾笑了笑,说道:“恍然间已经好几年过去了,再回来,物是人非。”
“是啊。物是人非。”我也跟着感叹道,“当年很多人很多事,都随着时间的流逝,烟消云散了,不过,更多的新鲜血液注入了进来,不是吗?”
“是啊,更多的新鲜血液。”柳青鸾勉强笑了笑,“菲菲,还没来得及恭喜你也做了母亲,这些年,让你帮着照顾瑣儿,辛苦了。”
“辛苦的是地若,我倒没出什么力。”我说道,“不过瑣儿这孩子也省心,不像重熙被惯坏了,整天闹幺蛾子。”
“重熙倒像是当年的我。”柳青鸾说着,眼神暗了暗,“不过,也不全然是我。”
柳青鸾到底还是在意的,当年占据着这具身体的,不仅仅有柳青鸾自身部分魂魄,更多的,却是另一个人。
我忍不住问她:“青鸾。你和柳昆仑纠缠了那么些年,其实孕期那段时间,你的魂魄已经在体内有所觉醒了,是吗?”
我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我清楚的记得,那段时间,我亲耳听到过柳青鸾质问过柳昆仑,问他你真的分得清吗?
柳青鸾愣了回神,眼神虚晃的看着窗外,好一会儿才点点头,说道:“我彷徨过。”
“可能是怀孕的原因,一向被压制的死死地我的魂魄,在一定时间段内,会短暂的觉醒,那个时候,我清楚的知道,我是别人的替身。”
“甚至,有很多次,我试图压制住另一个魂魄,将她抹杀在身体内,彻底占据这具本就该属于我的身体,可最终,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因为你的魂魄并不全。”我说道,“杀死那抹魂魄,变相的,也是杀死你自己。”
“我明白,一切我都清楚。”柳青鸾的眼神变得清冷,“因为那时候,我会觉得,同归于尽比当时的情况要好,要不是因为孩子,我根本坚持不下来。”
“我与柳昆仑的开端,很不堪,菲菲,你并不知道他曾经对我做了多少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而那些孟浪的举动,并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这具身体里,住着他爱着的那个人。”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分辨不清,我到底介不介意这一切的存在,我开始变得贪恋起他的那份炙热的情感,菲菲你知道那有多绝望吗?”
绝望?肯定的。
当你爱上了一个你明知他爱着另一个人,并且为了那个人,曾经企图抹杀自己的人的时候,那种绝望,必然是灭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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