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怀安以最快的速度与长白山那边联系,柳文亭他们得知是柳青鸾在关键时刻赶回来压制住了降龙杵,还惊讶了一下。

霸天被安排可靠的人连夜送去长白山疗养,在那边,他会得到最好的照顾,我倒不用担心。

一切尘埃落定,柳春生和瑣儿他们围着柳青鸾说话去了,柳昆仑远远地跟着,他们进大厅,他就在角落里站着,他们进房间,他就在门口守着,哪还有半点江城龙王的样子在?

凤灵犀很担心我,但我还是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表示自己没事,鹤琦的事情急也没用,我这边会努力寻找,一有消息会告诉他们的。

等到一切安顿下来,我才问起了重熙,地若说重熙一早便睡下了,我便去房间找她。

房间里没开灯,静悄悄的,我顺手拧开了小夜灯,淡黄色的光晕笼罩住整个房间,我轻手轻脚的往床边走。

还没走到床边,那边忽然传来重熙的呓语:“不要!不要过去!不要!”

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在吼,我快步走到床边,撩开帷帐,就看到重熙双目紧闭,两只手死死地扣着床单,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嘴还在一张一翕的动着。

这明显就是梦魇了,我不敢直接叫醒她,伸手附在她的心口,轻轻地拍着。压低声音喊她名字:“重熙,醒醒,我是妈妈,快点醒醒……”

好一会儿,重熙才猛然睁开眼睛,视线对上我的时候,还怔楞了一下,然后一下子坐起来,扑倒在我怀里,哭道:“妈!”

“没事没事,只是做噩梦了,重熙不怕。妈妈在这儿陪着你。”我搂着她,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哄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

我这才问道:“梦到什么了?还是那个撑着黑纸伞的男孩吗?”

重熙点头,又摇头,一时间似乎思绪很混乱。

我伸手帮她理了理汗湿的碎发,也不催她,耐心的等待着。

直到她自己重新开口道:“我梦到那把黑纸伞,伞上好像破了个洞,黑纸伞顺着漆黑的水流一直往前冲,随着水流浮浮沉沉,越漂越远,而远方,犹如漆黑的黑洞一般,吞噬着一切。

妈,你说会不会是那个男孩出事了?梦境太真实了,我就站在岸边,伸手想要握住伞柄,可是无论我怎么够都够不到。

我沿着岸边不停地追,不停地伸手去够伞柄,看起来近在咫尺,可总是差那么一丁点,就一丁点!”

“这只是一个梦。”重熙的话让我惊叹,黑纸伞的确破了一个洞。如果不是龙凤胎之间的心灵感应,仅凭一个梦,我是绝对不敢相信的。

重熙摇头,很用力的摇头:“不,妈,你不懂,你不明白!”

“我不懂什么呢?”我问,“重熙想说什么?”

重熙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看起来特别伤心,呜呜道:“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抓不住的是黑纸伞,可是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是没有抓住那个人,没能够挽救回一条生命似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重熙描述鹤琦的事情,毕竟我们虽然一直都在寻找鹤琦,但从小到大,我们几乎是不在重熙面前提起鹤琦的存在的,毕竟在娘胎里的那些事儿,我们不想重熙知道。

可我私心里还是想要试一试,让重熙帮我找一找鹤琦的,所以我思来想去,问重熙:“重熙,你告诉妈妈,你更相信这是一个梦魇,还是真实存在的事情?”

重熙摇头:“我不知道,我相信它是一个梦,可想不通这个梦为什么那么真实,为什么那个男孩,那把黑纸伞跟了我近一年的时间。

有时候午夜梦回,我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现实,哪个是梦境。”

“那重熙想要弄清楚这到底是梦,还是真实的事情吗?”我问。

“当然想弄清楚。”重熙眼睛猛地睁大,期待道,“可以想办法弄清楚吗?”

我犹豫着点头:“白家纸扎术之中,就有一种秘术,名为问梦,可以通过一系列的操作,帮你问清楚梦中所见所闻,但实行起来很危险,如果在问梦的过程中,你自己陷进去了,便再也拔不出来,重熙,你怕吗?”

重熙听我这么一说,明显有点打退堂鼓了。

毕竟只是一个梦,赔上自己的小命,不值当。

“这……这太危险了。”重熙说道,“这个梦我已经做了近一年了,每次他出现,都撑着黑纸伞站在那儿看着我,而独独这次黑纸伞被冲向黑暗,或许这就是他跟我告别,我以后都不会再做这个梦了呢?”

“或许吧。”我伸手摸了摸重熙的头发,她既然不想,我便不会坚持,手心手背都是肉,再想别的办法吧。

这么想着,我安慰道:“既然重熙也觉得今夜这个梦是一个告别,那么以后就放下心中的执念,从这样的梦境中彻底走出来,好不好?”

重熙连忙点头:“嗯,一定能走出来的。”

……

那一晚,我洗漱之后,便搂着重熙睡了。

重熙窝在我怀里,听着我讲睡前故事,慢慢的进入了梦乡,我看着重熙的眉眼,忍不住伸手轻抚。

重熙幻化人形之后,越长越像我,却遗传了江城龙族特有的眉眼,而这眉眼。与鹤琦的简直一模一样。

回想起黑纸伞落下,惊现的鹤琦的那张脸,我便忍不住揪心。

太像了,那孩子长得太像柳伏城了,就冲着这长相,以及蛟身,就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柳伏城的儿子。

重熙的梦,其实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吧?

那把黑纸伞之于鹤琦来说,更像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依附品,而湍急的黑色水流,是不是代表着黑水河?

难道……重熙又被冲回黑水河去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童心是否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对呀,童心,这件事情我只能去找童心帮忙了。

……

降龙杵的事情解决掉,已经是后半夜了,我辗转反侧,根本睡不着,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近期该怎么跟童心取得联系。

却没想到,第二天晚上,我们正围着桌子吃晚饭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说有人要见我。

我连忙跟着去了,在江城大河河头处,看到了那个穿着一身黑色斗篷,生人勿近的阴差。

自从当年阴兵队伍交还给冥界之后,我们白家与冥界的交往,其实倒是比之前要紧密了一些,阴差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

我坦然走过去,在距离阴差一米远处停下,那阴差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将一封信交给我,我伸手接过,他转身便走,很快消失了。

那封信表面写着姐姐亲启四个大字,字体娟秀有力。我一下子便认出来是童心的字。

信封的封口处,盖着的印泥标志,也是冥界引渡使的印章。

我几乎是抖着手拆开信封的,不知道童心让手下人专程走这一趟是为了什么,心中隐隐期待着。

打开信封之后,里面拿出来的,是一封足有三页纸的信,整整三页,密密麻麻的用正楷写的满满的。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认真读下去,心情跟着跌宕起伏,读到最后,眼睛里出了一层水花,心口一抽一抽的痛。

信里,童心首先跟我问了好,说我们许久未见,他如今舔居冥界引渡使这个职位,琐事繁多,根本走不开,但他并未忘记寻找白溪和鹤琦的事情。

我回想起当年,在玉带河那边,童心跟我说起将鹤琦投入黑水河的事情,他说的很笼统,但这一次,在信中,他第一次详细的向我描述了当年的情景。

当年,他带着刚出生不久的鹤琦前往冥界,却被夜暝阁的势力堵住,万般不得已之下,才铤而走险,将鹤琦投入了黑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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