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子的标题是“僵尸会死吗?”,被标红加粗。下面有几百条回复,口吻不一,有的猜测僵尸已经属于永生的范围,再怎么破坏其肢体也能复原;有的认为僵尸属于生态链的一环,肯定有被克制的方法,只是现在还未找到。

齐愿简单地浏览了一下帖子的大概内容,僵尸的□□和她预料的相差不远。

新生的僵尸四肢很僵硬,拥有很强的破坏欲和攻击性,但不会攻击给予它食物的人类。

随着时间流逝,僵尸的四肢逐渐灵活,生前的记忆会慢慢回到大脑中,它们的行为举止看上去与人类无异,唯一能够加以区别的是肤色和气味。

僵尸的皮肤会蜕变,逐渐由苍白渐渐转为尸绿色,身上的任何部位会随机呈现出尸斑。

死去一年的夏芩已经蜕变完成,每一天出门时都必须将裸露的皮肤涂上厚厚的粉底液。

僵尸的情感非常淡薄,这是最能区限它们与人类的不同。

除去对食欲的热望,僵尸的情绪几乎被冰冻,很难被任何方法激怒,除非它们本身受到威胁。它们不会害怕、不会痛苦,难以感知快乐。甚至也不能像人类一样随心所欲的去爱。

看到最后一句时,齐愿感觉自己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震了一下。爱这个词从未在她身上应验,宛如一个遥远的童话。

距离自己最亲切的血缘尚且将她拒之门外,他们不愿教会她爱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更何况陌生人?心跳加速可能也是错觉。

陆昕把手搁在她肩膀上,包容地笑了一下。

她盯着屏幕,一字一字地念:“我死在今年的开春,因为一次山体滑坡。尸体还未腐烂,我妈把我埋进地里,却没想到我在地下睁开眼睛,好不容易剖开泥土,走到我妈面前,她却尖叫着用扫把打我,让我滚出家里。”

僵尸被赶出去以后,四处流浪,身无分文,被救助站收留了。他发现自己只对血液有进食冲动时,迫于无奈便去偷取冷藏室里的血袋。

连续偷了两三次以后,被一个清洁工发现,对方误以为他把血袋偷出去贩卖,就报了警。哪怕他无心攻击人类,却在四处逃亡的过程中被许多流氓地痞殴打。

“人类社会真的有我们的生存空间吗?”这个僵尸留下最后一段评论,“我感觉自己仿佛异类,不受欢迎,无路可走。”

齐愿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幸运。她握住陆昕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深深地低叹了一声。

太阳升起的时候,或许有许许多多的僵尸睁开乌黑的双眼,漂泊在任何你可能见到、去过的地方。

他们或许是天桥下乞讨的老人,或者是发传单的年轻人,是那些游荡在街道上的拾荒者……逆着光在黑色地带漫无目的地前行。

像齐愿一样,能在温暖的阳光下光明正大地“活”下去,是很多僵尸的奢求。

世人所追求的永生或许是僵尸的一部分形态,但它们已经付出了更庞大的代价,或许正常死去才是对大部分人最好的结束。

为了不破坏人类社会的运行秩序,僵尸论坛建立起

专门的救助站,收留流浪而无处可去的僵尸。同时,在它们之间也有一套墨守成规的法则。

“不可主动暴露身份,非必要情况下不可攻击人类和同类,不可将论坛的存在向外透露。”

一旦违背法则被发现后,这名僵尸会被所有救助站抛弃。

齐愿在论坛里登记下自己的详细信息,她将网页保存到收藏夹中,然后按下关机,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

陆昕已经洗完了澡,头上包裹着毛巾,几根湿漉漉的黑发贴在侧颈上,她穿了一身很柔软的丝绒睡衣,露出两段洁白纤细的脚踝,圆润的脚趾被毛绒拖鞋遮住。

她正背对着齐愿,从柜子上拿下吹风机,踮起脚尖时腰身显得很纤瘦易折。齐愿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走到她身后,垂下头,默默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

陆昕突然被她抱住,愣在原地,拿着吹风机不知如何是好。她睁圆了眼睛,侧过头小声问道:“怎么啦?”

齐愿不言不语,双臂在她的腰上缓缓收紧。文字记载僵尸不易流露感情,她却总是喜欢靠近陆昕,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小夜灯缓缓地哄晒着陆昕的侧脸,她黑亮的瞳孔被染成橘黄,轻轻眨了一下,把手里的吹风机往后递给齐愿。

“你帮我吹头发吧。”她不自觉地软下声音,像是征询她的意见,“好不好?”

齐愿接过吹风机,同意了。

她把包裹在陆昕头发上的白毛巾拆下来,搭在椅子上。

陆昕的头发并不很长,堪堪垂到了肩膀,但是非常柔软蓬松,手感很好。齐愿按下开关,将温度调到最适宜的状态,然后轻轻地将出风口对准湿淋淋的长发。

陆昕被暖烘烘的风熏得想要入睡,眼皮都粘在一起。她在半醒半梦间突然想起,第一次和齐愿搭上话的时候,对方也帮自己吹过头。

但情况却截然不同。那时她是个可怜兮兮的落汤鸡,齐愿只是出于同学情谊才来帮助自己。而现在她们已经成为了朋友,仅仅只经过两周,却感觉一起跨越了生死。

齐愿将发尾的地方吹干,梳齐长发,一系列动作做完以后,她倏然发现,陆昕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愣了一会儿,将双臂穿过对方膝窝和后颈,轻松地抱了起来,踮起脚尖往卧室走去。

时钟指向晚上九点,但陆昕已经睡得很香,恐怕不会再醒。齐愿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帮她披上了被子,然后无声地走出房间。

她拿起陆昕放在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沉思片刻后,点开夏芩的对话框。

夏芩的头像是自己的自拍,柔光滤镜加的有些夸张。她本来就好看,这样乱加更是完美得虚假。她经常发朋友圈,有时在外和朋友烤串,或者又去什么画廊参观,课外生活非常丰富。

齐愿简单地浏览了一会儿,敲下一行字。

“纪菱是你什么人?”

纪菱便是她身旁小纪的真名。

片刻后,夏芩的回复跃然眼前:“当然是我的粮仓啊,就像你和陆昕一样嘛。”她自以为看得很透。

齐愿笑了一下,回复得莫名其妙:“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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