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铎老爷子,双手紧紧握着铁栏杆,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动,手上的青筋与血管条条分明,他的一头银发此时蓬乱不堪,消瘦的面孔凹陷的更厉害了,只有眼睛还依旧散发着囧囧的活力。

他仰着头长啸道:“想不到我孟氏一门忠勇,却落得个如此下场,我的女儿、外孙难道不是他萧彦成所爱吗?他当年信誓旦旦要娶我女儿为结发,要我孟铎祝他成大业,谁知他却如此恩将仇报、忘恩负义……”

老头子早都气急了,直呼梁帝名讳,咒骂声在空荡的天牢里来回回荡,家里的男丁也七嘴八舌的跟着谩骂起来,而妇人们则哭地更凶了。

牢头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他也曾闻孟家为朝廷颇有贡献,此刻天牢里的呼喊声,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何况他们都是将死之人,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他现在有些担心的倒是,前日他派另外两个人去送那孟家两个女子。

但这两个人回来之后,就像失忆了一样,问他们有没有把死囚送到乱葬岗埋了,两个人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他转念想到,孟家本就是死囚,怎么死不是死呢,大概不会有人来追究的,因此也没再派人去寻那两人。

他心里倒是盼着,孟家早点儿处斩,然后可以一了百了,把他这点儿疏忽轻描淡写的盖过去,倘若上面施好心要释放这些人,可让他到哪里寻人去,到时可有他好看了。

二日傍晚的时候,监牢里来了一群穿黄衫的宫中贵人。

他们尖声细语,一个个戴着端正的黑纱帽,为首的一位手中捧着一道金灿灿的圣旨。

后面的几个每人手中提着两只食盒,那食盒装饰华贵,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上面描摹的龙凤样式。

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宫中之物,很可能就是专供帝后所用的。

为首的黄门神色很是高傲,他用眼神示意打开牢门,牢头小心翼翼地开锁,点头哈腰地送这些人鱼贯而入。

孟铎早已看到他们,但是装作不见,领头这人他甚是熟悉,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反胃。

“圣上有旨,请国公爷接旨吧。”

孟铎极不情愿地跪了下去,却不是对着那拿着圣旨的太监,却是对着天窗,周围的孟家人看到家主跪了下去,都也纷纷地屈膝。

那太监看众人都温顺地跪下了,神气地抻了抻自己的脖子,接着念圣旨上的字:

“罪臣萧然、孟纤怡都已伏法,按我朝律法,株连三族。朕念在孟家也曾为国有功,为顾其体面,故准其家男丁自行了断,家中女眷老者充入魇丘围场为奴,少者充入掖庭,钦此!”

那太监看孟铎还在发愣,又用那公鸭嗓高高在上地补了一句:“国公爷,还不接旨?”

孟铎虽老,但是风骨犹存,他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一把扯过了那可憎可恶的圣旨,怒目而视那人,开口便骂:

”孙樵,你别得意,梁帝终有后悔的一天,到那时,汉武帝时的江充是什么下场,你只会比他惨上一万倍!我孟铎就首先让你不得安宁!“

清瘦的老人慢慢逼近他,目光如炬,似要一眼便将他看穿。

孙樵终于有些发憷,不自觉地耸了耸肩膀,而孟铎却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招呼孟家子弟坐下吃饭。

那些华美的食盒里果真装的都是上好的酒菜,大家吃着菜,谈起了从前的事情,竟是把几日来的担惊受怕都渐渐甩在脑后。

旁边女牢里的女囚们看着这边他们的夫婿、儿子,默默地垂着眼泪,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食盒里的菜不多,但是道道精致,便是以前在孟府,也很少能见到这样的美味佳肴。大家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每个食盒都见底了。

这时,孟铎眼带笑意地抓起了放在食盒正中央雕满牡丹的银酒壶,镇定地给自己斟了一杯。

其他离食盒比较近的男丁,也学着孟铎的样子给自己斟了酒,又给旁边的每一个人都满上一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看向了他们的妻子和女儿,有的露出笑意,有的微带惆怅。

孟老爷子望着他的四女儿,说了句:“好好活下去。”便抬起手,举杯饮尽了杯中酒。

其他男子也没有犹豫,大家纷纷举杯仰头……

牡丹银瓶盛鸩酒,忠魂一缕归故园。

他日山河重整日,再携春风带笑看。

女牢这边的小孩子,纷纷被母亲们蒙住了双眼,然而那浓浓的血腥气已然在空气中到处飘荡,许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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