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默念着几种药理,想要在这山林间寻到几味能够假死闭气的草药,也好躲过这最终一劫。

头顶的太阳真是毒辣,这还没到盛夏,灼灼阳光已经肆无忌惮的掠夺人间,山林里树叶晒得有些卷曲,靠近道边的树更是晒得树干发烫。

孟子吟今日并未吃饱睡足,被太阳一晒,更是觉得自己两眼冒金星,仿佛只肖一刻,便会立即晕倒过去,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

斜眼偷瞄后面不远处的两个瘦高个儿差役,这会儿也是哈欠连天,让他们来做这等奇怪差事,两个人心底自是极不情愿的,只盼着下午能走到乱葬岗,他俩也好刺出一剑送这个拖累上西天,也算的二人功德圆满。

这俩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言碎语,似乎并没有谁注意到树林里风声在悄悄变化。

梁帝回鸾后的第三天,下了一道罪己诏,内容大致是自己教子无方,但甚为痛惜吾儿云云,结尾更是昭告天下,太子虽死,但是仍然按照太子仪制下葬,谥号朝铭太子。

目的自是不言而喻,为普天下百姓营造出一派父友弟恭的祥和景象,这是皇帝惯用的沽名钓誉。

隔日,冷宫中传出孟贵妃自尽的消息,帝追谥为孟淑娴皇后。

梁帝膝下太子为长子,今年刚满21岁,往下二儿子、三儿子皆早夭,四子萧照封临江王,五子萧烈封汝阳王,六子萧杰封南平郡王,七子萧熙尚是稚龄幼童,还未封王。

这些皇子并着他们的生母都已明里暗里开始行动起来,只是碍于宫中太子新丧,还没有大动作。

太子东宫被一派刺眼的白色重重包裹,白色的帷帐从敞开的大门中随风飘起,四檐下悬挂的白色宫灯此时已被尽数点亮,发出幽暗的光。

太子的梓宫停放在东宫的正殿之中,灵堂里白色的帷幕一层层的垂放下来。

前面除了太子妃陈氏和两个侍妾以外,还有两三个小黄门,不住的往火盆中丢着纸钱,微烟袅袅逐渐在整个大厅弥散。

陈氏和两个侍妾早已没了悲色,自从几日前太子被烧得黢黑的无头尸身从宗人府被抬回,她们一众女眷险些哭到咽气,那尸身被匆匆装殓,如今就在正对着的这樽高大的棺木内,她们只肖多想一下,就觉得浑身发寒。

陈氏与太子成婚五年,但一直都没有生下孩子,担着太子妃的虚名,实际上和太子身边的侍妾没有什么区别。

她清楚地知道,对于太后强塞给自己的妃子,太子心里一直拗不过来,虽然表面上承认她的地位,但是私下里却经常和她冷面相向,纵使她使出浑身解数献媚于前,他也常常视而不见,而现在的她,处境更为尴尬,一名废太子妃,将要何去何从呢?

“太子妃,南平郡王来祭拜太子殿下。”身后小黄门低声道。

陈氏回首,南平郡王萧杰已到殿门外,陈氏赶忙起身见礼,萧杰却一把扶助了她。

“太子妃节哀顺变……”

萧杰状似无意地放开陈氏的胳膊,退后一步作揖行了个礼。

而这明显的越礼行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出陈氏的眼睛,陈氏心里笑笑,昨个南平郡王的母妃年氏到东宫好一番哭泣动容,今天她的儿子便这样心急地跑过来,是吃定了她陈家没了太子这座靠山,必然要另择新主?

“郡王有心了……”

陈氏没去理会他们母子的心思,她此时心情烦乱,声音也有些沙哑。

“想来太子哥哥也是一时冲昏了头脑,才会犯下这等大罪,我还曾记得幼时太子常常带着吾等兄弟骑射,如今却是阴阳两隔,真乃世事无常。”

萧杰侧着眼想看陈氏的反应,只见她依旧面色郁郁,似乎并无所动,他又接着说:“所幸陈家并没有遭到牵连,可见陈家忠贞之心日月可鉴,父皇也是可以明察的。”

这话说的有些道理,她陈家开国功臣,为当朝立下汗马功劳,陈氏的祖父陈卓识战死沙场,父亲陈耀现在乃是当朝二品大员,敕封燕国公,陈氏满门荣耀可是满朝上下人尽皆知的。

“郡王,妾身为太子妃,便已是皇家妇人,怎么还能言‘牵连’二字?”陈氏委婉回话。“只可惜太子他……”

语声凄切,似乎马上就要掉下眼泪来。

南平郡王挥挥手,旁边的侍女黄门识趣地都退了下去,他慢慢地靠近陈氏,悄没声儿地再次扶助了纤弱蒲柳的身姿。

这一次,陈氏竟然没有拒绝,甚至就着他的力,几分歪斜在他身上,从边门的角度看去,那姿势极其暧昧。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端茶递水的小宫女尽收眼底,她站在宫门外浅笑着,蹑着足悄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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