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光线很暗,且阴湿得厉害,孟子吟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霎时便被一阵寒意裹挟,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圈紧了自己的身体。
废太子的诏书还没有下,孟氏一族却已经被下狱,想来距离被问斩也时日无多了。
只是孟子吟到现在也想不通,太子好端端的为什么会选择造反?
在她看来,只要太子安心做好东宫之主,将来天下必定是自己的囊中之物,根本不需要有更多的动作。
况且梁帝已步入花甲之年,说一句大不敬的话,不过是熬几年罢了,她实在不相信太子会如此不耐,或者说如此愚蠢。
天牢里阴雨过后的霉腐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刚刚从她坐着的角落,猝不及防窜出去的老鼠,更是令人胆战心惊。
她无奈地敲了敲自己沉重的脑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着实令自己烦乱。
若是放在平常,她绝对不会费这种脑筋,想这乌烟瘴气的朝堂之事,她身为孟家宗族女子,从小虽喜读书论道,但更倾心于药理,每日与各种飘香的药材相伴,一心只想把母亲留下的医术发扬光大。
然而孟家身为太子的母族外戚,即使再谨小慎微,也常常是在刀尖上跳舞,稍稍行差踏错,轻者百官耻笑,重者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孟子吟闭上了眼睛,决定让自己的大脑适当地放松,然而越是想放空,“万劫不复”那四个大字就越发清晰。
几个字的笔画没来由的拆分开来,又重新组合在一起,又拆分开,又组合,如此反复,仿佛一团散乱的丝线,在脑海里绕啊绕、绕啊绕,挥之不去,越缠越紧,甚至感到自己的发根都被勒的生疼。
她越想越是生气,不禁脱口而出:“凭什么?”
“对啊,凭什么?”
这个稚嫩的声音让孟子吟感到诧异,没想到自己的忿忿之词,竟然有人回应。
此时孟家的女眷散落在天牢里的甲乙丙三间,每间都有三四个人。
在暗无天日的牢狱中待过几天后,每个人的身上都像是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几乎个个都低着头,没有人说话,甚至没有人站起来,死气沉沉。
她转头去寻那声音的来处,原来是一直窝在墙角的同族小妹孟子怜,她只有七岁,母亲是侍妾,身份低微,早年病逝。
此刻她如同一只病弱的小猫一般缩成一团,肩膀有些抽搐,她红着眼睛看了孟子吟一眼,随即把头埋进她的双膝间,她猜到那孩子应该是在哭。
凭什么?凭什么太子犯法,却要母族这么多人为他陪葬?
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连叔父都未必可知,她们这些旁支别系更是无从知晓,却要这么不明不白的遭此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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