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璃从睡梦中惊醒时,天光不算暗淡,一轮弯月挂在半空,正与那还未落尽的日轮交相辉映着。微薄的日光透过纸窗撞进屋里,平白氤氲出几分昏黄的斑驳来。她平躺在床上,双手抚在胸口,只感觉到那一阵不合时宜又无来由的心悸。
就好像在某个遥远而未知的彼方发生了一些与她有关的大事。
她心里的慌乱无可排解,因此起身唤了萧澜,要问一问有没有什么新的消息。萧澜一直在外头候着,听了传唤便应声进来,却说没有任何消息。
谢云松仍陪着他的幕僚们围着一张京城防务图发愣,裴英带着御林军在城里加紧巡逻,叶一瑶依约滚出公主府后就没露过面。他们没人往府里传过什么话,大约也没什么新的进展,可萧澜这么仔仔细细地答了,谢明璃却仍觉得发慌,在躺下也养不出睡意,干脆要萧澜去备了马,想到皇兄府里再蹲一晚上,说不准能帮着想出些主意来。
她这么一去,便撞见了祁月梅抓着叶子昭哭哭啼啼口齿不清的报信。
谢明璃一时慌了神,谢云松显然也能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因此把眉头锁得很紧,叶子昭反倒是最泰然的那一个,他听完祁月梅的哭诉之后,只公事公办地:“你确定孟柏他们一行确实是在西岩山附近?”
他看上去倒像是最事不关己的那一个,仿佛叶一瑶是个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无关路人、没有劳动他大驾的价值似的。祁月梅却听不出不对来,只连声答了是,催促道:“你们什么时候派人去救她?”
她拿那一双饱含希冀又泛着泪光的眼望着叶子昭,叶子昭不为所动,只沉吟一阵,便看向谢云松,向他确认道:“闭城的鼓声已响过了,夜间派兵出城怕是很不方便?”
谢云松道:“得进宫去求一道旨意。”
这一道旨意也未必能求得下来。
薛贵和祁月梅听不懂他的言外之意,谢明璃和叶子昭却想得明白,因此谢明璃抢在叶子昭前面说道:“我进宫去向父皇求旨,——还请皇兄先去请裴将军点兵静候,旨意一到便可即刻出城。”
叶子昭却泼了冷水,道:“我若是孟柏,早换了地方躲了。何况裴将军带兵出城必然声势浩大,这是怕孟柏逃不脱吗?”
谢明璃心里焦灼,偏又遇到叶子昭在一边只顾冷冰冰地抬杠,忍不住便拔高了声调,叱问道:“那你来说一说,究竟该如何是好!”
她实在气不过,又斥道:“叶一瑶毕竟是你妹妹,你一点也不着急的吗!”
叶子昭的回答倒出乎了她的意料,只听他轻描淡写道:“又死不了,有什么可着急的。”
他这一句话出口,在场的众人也都哑了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搭话,还是谢云松轻咳了一声,道:“诸位先请回吧,子昭、明璃,你们都进来说话,别杵在这儿挡路了。”
他用眼神示以警告,叫谢明璃已到嘴边的反驳被迫转了个弯。谢云松的话她不敢不听,因此只能强压下那仍未平息的心悸与慌乱,轻哼一声便进了太子府。叶子昭也未做声,只让出了道路让谢明璃与萧澜先进去,才跟在了谢云松身后进了府。
他确实不担心叶一瑶会出事,只是孟柏之后会如何出招尚未可知,先派了兵去打草惊蛇绝不是什么好主意。只希望叶一瑶那个不长脑子的这一次能开些窍,别只顾着嘴上快活将人给惹恼了。
他先前买的那些花炮还没到该用的时候,希望她可别死得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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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一瑶恶声恶气地放了一句狠话,然后便将佩剑丢到了地上,任凭身边这几位将刀刃横到她脖颈上,反剪了她的双手将她给绑实了。
孟柏终于赏脸起了身,却不跟她说话,只吩咐道:“把火灭了,该换地方了。”
叶一瑶便眼看着一个叫陈三的拣了她的剑挂在腰间,又走到她身后来接了班将她制住,王全仍提着那个孩童,其他人便四散开将火堆扑灭了,又取了些树叶尘土来掩盖住这一片烧火的痕迹。等把这一切都安排好了,常武便走到前面去带路,有两人主动在队尾殿后,孟柏就走在她和陈三前头。他们的行动看上去竟是训练有素的有条不紊,叶一瑶盯了一会儿,道:“你什么时候把那个小孩儿给放了?”
孟柏轻笑一声:“我要是把他给放了,拿什么来制住你?”
他道:“瑶姑娘,我比你想象中还要了解你。”
叶一瑶便闭了嘴,继续慢腾腾跟在他身后往前走,陈三嫌她太磨蹭,时不时就要推上一把。他们就这么推推搡搡地走了半个时辰,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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