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原道:“怎么不昨日从集市上买一些,何苦自己去弄。”

“你不懂。”宝宁忙着系绳扣,眼皮不抬,“自己捕的才放心,不知集市上卖的还新不新鲜,吃的都是什么。”

裴原没搭话。

他原本是不喜欢这些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若有那个时间,他宁愿出去打几圈马,也不乐意在家里闲坐。

现在不一样了,许是年纪渐长,也许是有人陪伴,他沉浸于这样的安宁。

……

眼看到晌午,太阳愈发大,宝宁觉得热了,不再待在外头,攘着裴原回去睡晌午觉。

她作息规律,午间必会睡一会,两刻钟就起,今天许是眼睛乏了,不小心睡久了些,再一睁眼,日头已经没了,外头淅淅沥沥下着雨。

宝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下了雨,她也不能冒雨去河边呀?不知什么时候能停,今日的田螺怕是捞不成了。

她坐在炕上待了会,忽的想起赛风来。还没来得及搭马棚,它在外淋着雨,病了可怎么办?

宝宁坐不住了,打了把伞急匆匆出去。

院里哪里有赛风身影,宝宁焦急找了一圈,前院后院看了个遍,本以为它自己跑走了,路过鸡棚的时候往里一瞟,心定下来。

赛风聪明,自己躲进了鸡棚底下,蜷着腿卧着,要睡觉的样子。

宝宁第一次见马趴着,觉得新奇,不由多看了两眼,赛风两只前腿伸向前,膝盖不打弯儿,脑袋埋着。

宝宁看着它的腿,干干瘦瘦,芦柴棒一样,脑子里蓦的闪过一个念头,福至心灵。

裴原走路艰难,就是因着左腿使不上力,若用什么方法帮他将左腿固定住,起个支撑的作用,他是不是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费力了?

宝宁越想越觉得这方法可行,她伞也不打了,收起来着急往屋里跑,想赶紧找东西做出来,拿给裴原试一试。

万一就有用呢?

……

不远处的树林里,徐广倚在柳树上,舌尖剔着牙,盯着宝宁进屋的背影,眼里欲望不加掩饰。

直到门嘭的一声关上,他才移开眼,冲旁边的冯永嘉勾了勾小指:“东西准备好了吗?”

冯永嘉被淋得落汤鸡一样,哆哆嗦嗦道:“准,准备好了。”

徐广道:“迷香发挥作用也就一刻钟,你在外头算准时间,等那残废手脚都软了,你进去,弄死他,听懂否?”

冯永嘉觉出怕来,舌头打颤,不敢应声。

徐广把刀尖对准他脖子,低音威胁:“事情办成了,女人也有,钱也有,若不成,我就用这把刀宰了你和你那要死的老爹!”

冯永嘉面无血色,攥紧袖子,连声道:“听,听懂了。”

徐广收起刀,哼笑一声道:“这场雨下的可真是时候。”

他拍拍冯永嘉的肩:“去吧,小秀才,好好干。”

冯永嘉点头,不敢动,被徐广旁边的下属推了一把,才慢吞吞走两步,下属将剑拔出来,他抖一下,咬了咬牙,跑进雨帘中。

“孬种。”下属往地下呸了一口,冲徐广道,“大人,为何非得要那孬种去,您吩咐一声,属下闯进去,不出三招就可解决。”

“三招?不出两招,”徐广勾了勾唇,下属以为在夸奖他,面上一喜,又听徐广道,“他便可让你人头落地!”

赵立一讪,不可置信道:“不过是个残废,怎么可能!”

徐广道:“我前些天与他交过手,他现在体弱些,但功夫并不比以前逊色多少。凭裴原从前的武艺,太子殿下都无法近其身,何况你我?”

赵立耿耿道:“那也用不着那冯秀才,迷香一点,属下也可得手!”

徐广皱眉:“亲自去杀他,留下把柄,你疯了?”

赵立道:“圣上又不喜欢他,死就死了,还能翻出天来不成?权利握在咱们手里,太子殿下也站在咱们这边,稍加掩饰,那残废死的不明不白,太子少了心腹大患,咱们可算是立了大功!”

徐广睨着他道:“就凭你这莽撞心性,混一辈子,也就是个八品带刀侍卫,成不了气候。”

赵立自知说错话,咽口唾沫,躬身请教道:“大人,还请您点明一二。”

徐广眼皮下垂,手指敲了敲刀柄,慢声道:“护国大将军从北疆回来了,估计着,过三日就能到。”

赵立神色一变:“邱明山?”

徐广眼神凌厉:“那老东西手里握着兵权,圣上都要忌他三分,又是那残废的师傅,他一回来,那残废若死了,能查不出你我?”

赵立喏声道:“大人说的是……”

“所以你得借一把刀,去杀他。”徐广冷哼一声,继续道,“冯永嘉和那残废刚见过面,他嫉恨不满,那日的车夫也可证明,何况又重债压身,一时冲昏头脑想要劫财劫色也说得过去。到时事发,大理寺那边去查案,咱们掺和一脚,责任推到那姓冯的身上,再不知不觉弄死他,不就天衣无缝了吗?”

赵立眼前一亮,深深弯腰拜服:“大人明智!”

……

冯永嘉蹲在裴原的窗根前,瓢泼大雨浇在头上,又因着害怕,牙齿颤颤。

他怀里揣着柄匕首,袖子里揣着迷香,脑袋低下,扯着衣摆挡风,边将香掏出来,用火折子点燃。

眼看着香的顶端明灭着燃出光来,冯永嘉呼出一口气,稍放下心。

他垫着脚,手举着香将窗纸烫开一个小洞,半截香插进去。

他怕一支香降不服裴原,如法炮制,插进去三支。

雨声掩盖了他动作的声音,轻手轻脚做完后,他蹲下来,仰头算计着时间。

冯永嘉心乱如麻,眼睛直勾勾瞪着窗口,心思不知飞到哪里去,直到过了小半刻钟,才觉出一丝不对。

他忽然想起,迷香的底部是黄色的,他点的那根香却是红色的。

弄错了?冯永嘉心中咯噔一声。

红色的香是青青进他的院子前,从勾栏院里带出来的,说是有妙用,一直缠着他想试一试。冯永嘉爱美人,但对这种奇淫巧技打心里抵触和厌恶,一直没用过,随手放在匣子里了。

昨晚徐广让他去买迷香,他回家后心不在焉,好像也放在那个匣子里。

真弄错了?

冯永嘉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得手脚都是麻的,恨不得打自己两巴掌,他急匆匆站起来,想把那支香抽出来看个仔细,忽听西厢处传来开门声响。

宝宁怀里抱着东西出门,一打眼就瞧见裴原门口站着个人。

雨太大,天色暗沉,她没看清那是谁,吓了一跳,张口欲喊裴原,声还未出,就见一道亮光破窗而出,狠狠擦着那人脖颈划过去。

那人惨叫一声,捂着脖子逃走了。

宝宁呆愣一会,猛地回过神来,往裴原屋子跑。

推开门,一股子浅淡香气,不细闻是觉不出来的,宝宁鼻子灵敏,察觉出不对,心下一紧,着急问裴原:“你有没有事?”

黑暗里,裴原手攥着破碎茶盏坐在炕沿处,手指正往下滴血。

他觉不出疼似的,视线狠狠攥着她,像匹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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