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三,杨歆等新兵蛋子迎来了第三次休沐。
临近傍晚时分,白篷航船从五仪县方向缓缓归来,杨歆与武颀英、许柳儿道了别,两步跨上去,……上去后便后悔了。
航船上乘客不少,齐夫郎与另外两位碎嘴的妇人也在其中,杨歆脚步顿了顿,调头去了船尾,坐在撑篙的刘七公旁边,离他们远远的。
但即便是如此,齐夫郎三人看着他嘀嘀咕咕半天后,还是憋不住高声问:“杨哥儿,听说你亲生爹爹是个大官儿?!”
“什么大官?比县令还大么?”
“好像是位伯爷,肯定比县令还大。”
“杨哥儿……,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这些话问得十分没见识,杨歆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当然,……他其实也不想跟他们解释——伯爷只是世袭的爵位,他亲爹据说如今闲赋在家,并没有实职在身,是不好拿来跟执掌一县的父母大人作比较的。
“没见过~,不知道~。”杨歆耷拉着眼皮,拖拉着嗓子,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后,便摆出一副“别来烦我”的表情。
齐夫郎等人果然不再问他,倒也不是他们有多会看人脸色,而是杨歆短小又冷漠的回答,实在满足不了中年妇人、夫郎如狼似虎般的八卦欲望,与其向杨歆打探索求,还不如自己凭空臆测来得舒爽。
三人凑在一起,就杨歆的身世展开了激烈的多方位的讨论,他们自以为声音很小,实则全船人都听得见。
他们似乎眼明心亮,能看透别人看不透的鬼魅伎俩——
“说是京中大户人家的小哥儿,可亲生父姆却只派了下人来找寻,怕是不见得多看重。”
“就是!若是看重,哪能就这般弄丢了,说不得嫌弃孩子是个小哥儿,故意换掉也不一定。”
“是啊,这大户人家的腌臜之事可不少。”
“哎……,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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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仿佛见识深远,能想到别人想不到的遥远未来——
“我上次在河边淘米,见张大娘子与张大郎乘车回村,还听见张大郎在责骂张大娘子目光短浅,怕是知道了杨哥儿身世,悔得心肝疼呢!”
“这也怪不着张大娘子吧,这军中的小哥儿,但凡讲究一点的人家,哪个愿意娶了?”
“是啊,这杨哥儿哪怕再是出身高门,以后多半也是个孤独终老的命,……还以为这林夫郎是个疼孩子的,当初竟也不拦着!”
“毕竟不是亲生的,哎……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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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屁!
老子过不了几日就会去宁波,成为大魏朝有正式编制的兵士,若是能杀几个倭寇,说不得还能晋升成为有品级的武将,用得着你们同情可怜!
杨歆手痒得很,将船舷捏紧又放开,脑子里全是自己将齐夫郎三人倒脚提起,脑袋放进熟溪河里涮,一边涮一边嘲讽:“谁特么可怜!来!……说说!谁特么可怜!”
但也只是幻想一下,真要这样干了,陈百户指不定怎样收拾他呢!
说起来,杨歆在现代认识一位学姐,算是个女强人,创业开公司,快四十岁了也还未结婚嫁人,自然也就有一堆人跳出来同情可怜她。
如今想起来,杨歆还是忍不住吐槽,人家年收益几千万,靠自己本事住别墅开豪车,用得着你们同情,再说……,美满的婚姻与可爱的儿女并不是所有人的第一追求,每个人对人生的理解也不一样,过好自己的人生就行,一个个咋就这么闲呢!
何况……,军营里的小哥儿,怎么就只能孤独终老了!不是也有不少人存够银钱,或者升了品级后招婿上门的么?
不过这个万恶的男权时代,小哥儿就是官做得再大,竟然也不能像男人那样三夫四郎,上次休沐回家的时候,杨恭宪小少年告诉他,那位要纳个侧室的指挥使大人被圣上罚了一年俸禄,侧室似乎也纳不成了。
杨歆倒是对他没多少同情,但还是有些遗憾,不过仔细想想,自己又不打算招婿,似乎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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