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当着赵清明和林辞之的面,苏霁月把为肖许写的日记一页页地撕毁,最后辗转扔进了垃圾箱。

听说林辞之后来找了肖许的麻烦,那二人的好友情谊,似乎走到了绝境。苏霁月心中有愧,她告诉林辞之,不要因为她,弄得他和肖许这样难堪。苏霁月说,“肖许只是不喜欢我而已。”

她还说,“辞之,你不用顾虑我,我们总不能因为吃不到葡萄,就去说葡萄酸。”

在那之后,苏霁月再也没有提过起肖许。别说眷恋过,就是说认识,都找不到痕迹。

从前聒聒噪噪的人,如今也能端正地开始看起了书。虽然该闹的时候还是能闹,可她眉眼间不经意的克制和收敛,仿佛在彰示她一夜之间的顿悟,让旁人说不上是欣慰还是惋惜。总之,苏霁月也该变一变了。

期间她和周辙彧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忘掉肖许,这是一场仪式。在两人的共识中,追逐肖许就是一场战略,现在战略失败了,作为军师的周辙彧难辞其咎,当事人苏霁月也愿意和军师倾诉衷肠。

苏霁月不想把自己的悲伤搬上台面,不愿令好友们担心,但她却依赖周辙彧,想来这份少女心事,她多半和周辙彧说得更多。

为了忘记难过,周辙彧带苏霁月做了许许多多的事。

苏霁月以前总嚷嚷自己有多喜欢当时的偶像组合,没想到周辙彧真就把组合的演唱会门票放到了苏霁月的手上。他带她穿梭人潮,在一片灯海下,看她挥动荧光棒,和其他人一起合唱。只要苏霁月每次转头,周辙彧就能恰好偏开自己的眼神,无一例外。

他也不再和苏霁月抢零食吃了,反而,变成了他每天给苏霁月带好吃的,某次他带来了个变形的栗子芝士,容貌之丑,简直到了难以用言语形容的地步。当他们一众好友将盒子打开,四下无一不在疯狂爆笑。

周辙彧心虚焦虑起来,他没好气地扬言要扔,还指责某蛋糕店偷工减料,却不想被苏霁月拦下,苏霁月说,“你干嘛要扔?我觉得能吃。”

周辙彧这个人,以为随便撒个慌她就能信?要不是几日前,奶奶得意地和她分享自己的烘焙成果,苏霁月也断然不会猜到眼前这个惨不忍睹的“作品”,可能就是周辙彧在奶奶的影响下心血来潮给她弄的心意。

后来,苏霁月终于收拾好了心情,去看了一场完整的球赛。这次对决的是周辙彧和林辞之的队伍,令苏霁月想不到的是,辞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和辛少容周辙彧他们结交了起来,且似乎还处得不错。那天晴空万里,苏霁月和赵清明、陆延川一同,当她看向球场上每个熟悉的身影,心里已经趋向了平静。但凡过往,皆为序章,她从此决定只看眼前。

等到跨年的时候,他们一众人是在学校的操场上跨的。因为高中课业紧张,所以当晚学校不放行,竟然组织班级到操场上去唱……校歌。对于南封高中这种匪夷所思的行为,他们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有周辙彧和辛少容在,就不会有安生的时刻。别人唱校歌,他俩就去广播站“捣乱”。听说广播站的姑娘见了那俩“祸水”,竟心甘情愿任他们胡闹。于是,当一众校领导正如痴如醉地闭眼享受学生们“激情澎湃”的吟唱时,广播戛然而止。接着,操场上的音响中传来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广告,算是十分经典,家喻户晓的那种。

“开门来,迎旺旺,旺旺大礼包,礼旺人更旺……”

众人“……”

要知道,当年的广播点歌可没那么先进,当时那可是要放光碟,要调频道的。可想而知,那捣乱的两个“新手”一定是调错频道了。

接着,广播里再次没完没了地传来了辛少容火急火燎的声音。

“阿彧,你又调错了,你别……”

“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

全校再也忍不住,操场传来了响彻上空的哄笑声,当然,还有政教处主任的怒吼。

“李明辉!又是你们班的人!”

明辉眼神飘忽,假装听不见。事到如今,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他也懒得去理会那么多了。孩子们想闹,就让他们闹去吧……

很快,广播里就传来了苏霁月男神们的歌,紧接着,全校就跟着唱上了。一首首流行的金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政教处主任起初面上挂不住,仍旧极力去喝止,但根本无法控制场面。实在没法,到最后干脆也跟着节拍唱了起来。老校长看着这一派和睦欣荣,笑得慈祥不已。

周辙彧和辛少容从楼上跑下来了,跑到了他们的面前。苏霁月哪里去管早就打到一处的陆延川辛少容,此刻她的眼里,禁不住地已是周辙彧的轮廓。

灯火阑珊,烟火璀璨,英挺俊彦的人摇指满目热烈的场景,笑着对她道,“新年快乐。”

苏霁月低头去笑,上前给了周辙彧一个无关风月的拥抱。

她也道,“新年快乐。”

……

跨年夜后没多久,他们就放了寒假。苏霁月不想再麻烦周辙彧,于是拒绝了他的相送。区区几件被褥行李,对苏霁月这种实力铅球手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可契机弄人,当她一个人抱着被褥行李站在学校路口等车之时,她意外地和肖许相遇了。南封高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有些人一旦下定决心不相见,那就真的不会再遇到了,这次却是个例外。

这一眼,隔着车水马龙的烟尘,已经恍如隔世。苏霁月就站在他十步开外的地方,厚厚的被褥挡着她半边的小脸,露出一双早已波澜不惊的眼睛。

可肖许,竟然抱着书,一步一步地向她而来了。

苏霁月心中骤然一停,她下意识地抗拒想跑。她突然就想起陆延川这段时间拉着她玩的星座占卜,书上说,双鱼座的女孩子是个极端,一旦失望透顶,不管之前如何深情,决定放弃之后都会变得冷漠、绝情。

她现在,就是这样直观的感受。

“我帮你拿。”肖许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平淡,可是他竟是要上来帮她。苏霁月心里不可置信地觉得讽刺,还不等肖许碰到她的东西,她就先一步地偏开。

“不用了。”她说。

他们耳边皆是私家车的鸣笛声音,嘈杂的环境中,偏偏被肖许圈出了一方深不可测的天地。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怀揣着什么样的用意。

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现在又为何做这样矫情的姿态,“你在这等,天黑都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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