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该主动喊他吗?

苏霁月低着头,径直走了过去。她的动作不太自然,整理试卷的样子心不在焉。老师把几科的答案分好了类别,指定几人过去数下每班的份数,他随手一指,就把苏霁月和肖许指到了一处。

“你们两负责数学。”苏霁月和肖许同时抬头,又同时偏开目光,二人间始终没人先一步移开步伐,去到对方身边。

教员皱皱眉,这两人怎么回事?

“赶紧了,晚上就拿到各班去发了。”

又是静默了好一阵。

老师不知道学生的心思,但剩余的人都知道苏霁月和肖许的荒唐事。此时大家三三两两看过来,不过大多是替苏霁月丢人惋惜,因为肖许这个样子,摆明了不想靠近她。

突然,苏霁月暗叹一声,她单薄的身子抱起一沓厚重的卷张,肖许这才随后。苏霁月低头一声不吭地开始忙活起来,喉咙间突然间就像被什么东西紧锁,如鲠在喉。

“新班级好吗?”突然,耳边不切实际的一声,苏霁月受宠若惊。

“挺,挺好的。”苏霁月道。

肖许动作熟练地将一沓卷子快速整理完毕,他就站在苏霁月的身边,不远不近,目光似乎如炬,“上次比赛的伤,好些了吗?”

苏霁月的掌心落空,试卷掉了一地。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肖许,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眼睛里。

“肖许,我以为你已经不想理我了。”

气他当众拒绝的是她,和他赌气选文的是她,怨他目睹自己摔伤无动于衷的也是她,可如今对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她。

一次次放弃底线,一次次抛开原则,这是喜欢,还是执念,苏霁月已经分不清。

“我当你是朋友。”

肖许就是有这个本事,让她一秒天堂一秒地狱。又或者说,当你决定喜欢一个人时,你就已经给了他主动伤害你的权利。

“朋友……”苏霁月含糊落寞了一声,心沉得更深、更深了。

资料室外,门窗突然被人扣响,室内的人一惊,纷纷看了过去。苏霁月寻声望去,便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是几位和她同班的男同学。

“苏霁月!”

“有什么事吗?”

“周辙彧……”对方很快说出了这三个字,苏霁月立刻警觉了起来,“他怎么了?”

“我们班输掉了比赛,周辙彧摔得很重,辛少容让我们来喊你过去。”

苏霁月当下大脑“嗡”的一声。她想到了周辙彧在她受伤时照顾她的样子,更想到了临赛时他撑着桌面,歪着脑袋,做出那不符合他风格的邀请期盼。

她再也顾不了这么多。什么试卷资料,什么老师布置的任务,现在已经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很快就夺门而出,而身旁的肖许将这一切尽收眼中。

深秋的傍晚暗得很快,篮球场上的路灯早就悄然亮起,照在了一群跳跃翻飞的少年身上。苏霁月慌忙赶到时,正撞见了坐在边上平静喝水的周辙彧。

她没什么叫唤,就是一顿好跑,终于跑到了他面前。此时的苏霁月一脸操心的模样,她不顾周辙彧莫名其妙的眼神,将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都“查看”了一遍。

最后周辙彧实在禁不住她揪着自己领口这般似是而非的亲密,终于还是把她扣在了篮球架边问起了话。

“干什么?”周辙彧的声音沉在了暮色中,将苏霁月的心刮开了一口子,风灌进去,又飘出来,一下子就掏空了内里。

苏霁月也是一脸无辜,“不是呀,他们说你摔了,摔得很重,你到底有没有事?”她边说着话还边喘着气,可见是跑得急了。

周辙彧放下了手中的水,不再说话了。他安静地透过暮色,把苏霁月的每一个表情一眼不落地放进了心里。

“谁说我摔了?”

“你没摔?”

这时,辛少容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跳了出来,他抱着篮球架的栏杆笑成一团。

果然是他的恶作剧!

辛少容横了条长腿在边上,他一手搭在陆延川的肩膀,一边得意洋地看着周辙彧和苏霁月说,“阿彧,看来有人是紧张你到不行了。”

很快,同队的队员更是跟着辛少容起哄。大家心知肚明,那一拨拨向她和周辙彧投来的暧昧眼神,在昏暗的暮色下,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苏霁月前后摸不着脑袋,心里想着反驳,手上却全然没了动作。许是觉得周辙彧作为自己的好友光明磊落,所以表情最多也只是哭笑不得,害羞谈不上,对,绝对是谈不上的。

“辛少容,你无不无聊!”苏霁月搞清楚了情况,遂追着辛少容打了起来,倒是不敢去看周辙彧了。这是怎么回事,耳朵怎么就有点烫了呢……

辛少容哈哈大笑,在陆延川和周辙彧之间东躲西藏。他时而望望周辙彧,又时而望望苏霁月,终于满意地点足了头。

可是辛少容再是无聊,又怎么会到如此兴师动众的地步?制造这场骗局于他而言,实在是没有必要。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求证当时在周家时,周辙彧的那声“补偿而已”吗?他也还没到如此操心的地步,毕竟又不是红娘转世不是?

想来,这应该是一场少年人的赌约了。

晚自习楼道的狭小空间里,辛少容正吊儿郎当地插着裤兜,细长白净的香烟被他熟稔地叼在嘴里。打火机攥在手上,他实在是懒得去点,就当做做样子,端一个气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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