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道成亲手将他扶起,心中已经认下了这个女婿,然后看向晏映,双眼又红了一圈:“映儿……”

他又转头去看谢九桢:“映儿从小被宠着长大,你莫要欺负她——你若是欺负她,就算是天子之师,我也绝不放过你!”

那后半句,已然是强硬的威胁。

晏映鼻腔一酸,赶紧咬住唇。

她爹爹不算是个胆大的人,也总是对先生露怯,可是一旦涉及到她,便会毫不畏惧地挡在她身前,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女儿,就是嫁给天王老子,也觉那人配不上这心尖尖。

晏映忍着泪意,忽然听到身旁的人说了一句:“岳父放心。”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帝师之风,那就是一句简单的承诺,无关典故与教训,声音一出,她心头所有生出的毛燥胆怯都随之沉寂。

被大哥背上了花轿后,晏映握着团扇瞪大着眼睛,不想自己真在里面睡着惹笑话。也不知多久之后才停下,喜娘唱着贺词,有人将轿帘撩开,她看到一束光,然后那只手便将她带出花轿。

定陵侯府要比晏府还空。

晏映第一脚踏进侯府大门时,就有这种感觉。

成亲礼节繁琐,到最后,晏映只知道喜娘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入了新房,她坐到喜床那一刻,只觉得全身上下犹如散了架一般,可听到喜娘说“掀盖头”,她还是急忙拿起团扇遮住脸。

烛光彤彤,将人影拉长,平静的心忽然又起褶皱,她抓紧衣裳,等着那人掀开她头顶红绸。

谢九桢手执秤杆,立在她身前,轻轻撩起盖头一角,他手上一用力,盖头落下,那把美人扇却遮住容颜,自他那看,只得看到瓷白的额头点上的花钿。

他搁下秤杆,微微向前倾身,伸手将美人扇一拨,那双含羞带怯的水眸立刻朝他望过来,粉琢玉雕,盈盈秋水,视线相撞的那一刻,谢九桢好像忘了起身,瞳中映着灯火闪动。

晏映却急忙低下头,偷偷眨了眨眼睛,先生玉容,多看一眼都觉贪心,她乱了心神,不知该作何神情,只好先垂头躲过去。

沉寂过后,有一只手覆上来,轻拍一下便离开。

“等我回来。”

温柔声音入耳,叫她一时恍惚,刚抬头,却见他已转身走了,留下的这句话太引人遐想,晏映一时也不知先生是何意思,心上像是被人抓挠,疼痒难耐。

她扭了扭身子,想要缓解一下僵直的脊背,清月看见了,问她:“小……夫人可要将凤冠拆下?”

桌上还有合卺酒,礼未成,她就脱下这身打扮有些不太好,她便摇了摇头,又端坐良久。

成亲熬人,最煎熬的还要属新嫁娘。

直到夜深人静,前院的喧闹声已散去,晏映阖着眼皮,突然听到门声轻响,急忙睁开眼。有人推门而入,脚步声逐渐靠近,晏映慢慢抬头,看到先生时,只觉得他与白日离开时无甚不同,眼中没有酒意。

碧落清月笑着退下了,屋里只剩两人。

不知是他吩咐好的,还是侯府本就无人,这新房除了她们好像就再没旁人进来过。

谢九桢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时,晏映才闻到他身上飘来的清冽酒香。

可他迟迟没有动作。

晏映脖子都僵了,也不敢偏头看他,就问:“先生,咱们喝合卺酒吗?”她声音微弱,娇中带着些诱人的妩媚,让人骨头都跟着酥了。

谢九桢却皱了皱眉:“你,唤我‘先生’?”

晏映没看到他神情,只低着头回道:“我叫习惯了……”看了三年的脸,刻在骨子里的敬畏,一时改口自然不太轻松。

“也好。”

谢九桢并未多说,他起身走去桌前,将合卺酒拿了过来,晏映盯着其中一杯,顺手拿起,两人手臂交错,同时将杯中酒水饮下。

晏映趁机偷偷瞄了一眼先生,原来他眼睫那么长,鼻梁那么挺……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他,想到今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机会,她眉眼弯了弯。

喝了合卺酒,谢九桢起身去洗漱,晏映也抓紧时间将笨重的凤冠摘下来,青丝放下后,头顶顿时觉得轻巧许多。没一会儿谢九桢就回来了,他换了一身衣裳,身上有淡淡皂荚香。

“先生。”

“嗯?”

谢九桢回来后手中就多了一封信,听到晏映唤他,便抬头看过来。

晏映向后挪了挪:“妾身去沐浴。”

谢九桢眸光隐动,只道:“去吧。”

晏映挪了挪脚步,还不走,谢九桢知道她还有话说,就静静等着她,谁想到她脸颊却渐渐红了,扭扭捏捏地看着他:“那先生等我回来!”

鼓足勇气后一气呵成,一气呵成后人赶忙逃跑了,谢九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他刚才跟她说过的话,只是不知是不是同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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