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映一路跑回来,站到门前,一看到晏归麟转身,“噗”地一声笑,没忍住,急忙用手捂住嘴。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将晏归麟上下打量着,忍俊不禁:“二弟,你怎么黑了那么多!”
晏道成和舒氏都在,晏归宸也刚好从房中赶过来,看到这个许久未见的二弟,也是好生欣慰:“二弟,你健壮不少!”
晏归麟从前跟晏映长相最是相近,那也曾是个人见人爱的娃娃,他心气高,表面上对自己的长相不甚在意,其实分外在乎,也想像大哥那样俊美无俦,刚回来就被兄长和阿姐调侃,他耳朵红红,瞥向一旁。
“军中天天练兵,没几天就练成这样了……”
不等别人说话,他搔搔耳后,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晏映:“阿姐,你要嫁人了!还是嫁给谢九桢!”
晏映脸色一变,伸手打了一下晏归麟的嘴,紧张兮兮地扒着他肩膀:“你小声点,别如此无礼,我是代你进学,论理,你该叫他‘先生’!外面也这么叫,别再露馅了!”
晏归麟回来就被阿姐揍,心中颇为不服,浓眉皱起,想了想,嘴硬道:“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我应该叫姐夫才对吧。”
晏映脸一红,赶紧别开眼去,声音渐渐变小:“你愿意怎么唤就怎么唤嘛,我不管了……”
晏归麟一看她这副神情,一脸天崩地裂的样子,捂着头喊道:“完了完了,他竟敢把我阿姐迷惑成这样,究竟是何方神圣,我要看看他配不配得上!”
他多呆在军营,对谢九桢的印象全靠别人口舌相传,军中之人,常把天子之都里玩弄权术的人贬得不值一提,哪怕谢九桢是帝师,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因此就没晏映和晏归宸那般尊重。
“行了,别这么一惊一乍的,你刚回来,风尘仆仆,一身臭汗味,快去洗洗!”晏映嫌弃地推他,晏归麟立马忘了那件事,举起胳膊嗅了嗅,小声嘟囔:“哪里臭了……”
一家人笑笑不说话。
入夜,晏归麟知晓了父亲被逐出族谱的事,和晏氏暗害他阿姐的始终,气得差点没掀翻了桌子,拿上佩剑就要找本家人算账。
他的脾气跟晏道成一脉相承。
晏映却不着急,就对他的背影道:“发怒泄愤是最简单的事,你现在冲出去,兴许能把大伯父他们都杀了,但绝对得不到一句解释,而且还把自己搭进去。倘若你能踩翻本家人,自己还能全身而退,那才是真本事,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少年顿住脚步,半晌后往回走,朝晏映扬了扬眉:“你不委屈?”
“怎么?”
“你若委屈,做弟弟的,怎么着也得替你出一口气啊!”少年将剑一抗,潇洒不羁,“出气是出气,报仇另算!”
这么说完之后,晏归麟还是走了,第二日安然无恙地回来,只笑笑不说话。后来听说那天晚上晏府遭了贼,一整夜鸡飞狗跳,晏萍还说自己见到了鬼,差点得了失心疯,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外祖一家是跟晏晚同时赶到的,再过一日就是婚期,府上张灯结彩,临到要嫁人了,晏映才开始紧张起来,又害怕又兴奋,又胆怯又惆怅。
成亲前一晚,晏晚陪晏映睡觉,屋里点着红烛,她怎么都睡不着,把阿姐拽起来,期期艾艾地看着她:“阿姐,我怕……”
晏晚是过来人,最懂这未出嫁的小姑子的心思,轻轻一笑,问她:“你怕什么?”
“怕先生……不喜我。”晏映低下头。
晏晚将妹妹的羞态看进眼里,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顶,宠溺道:“先生若喜你,你还是会害怕,怕先生将来有一天会不会厌你,先生告诉你他会一生一世待你好,你也还是会害怕。”
晏映不太懂:“为什么?”
“跟一个人相伴到老,就是会怕的……”晏晚眸中闪动烛光,唇边蔓延笑意,“爱一个人,就是时时心怀忧惧,又时时欢喜。”
她把晏映说得心中一疼,本能地抗拒,又本能地期待。爱不爱先生,她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走投无路时,上天非要她选择一个人嫁了,这个人若是先生,那她甘之如饴。
晏晚忽然松开她的手,从枕头底下摸索,对她笑得神秘:“有件事儿,比爱不爱的更有趣!你要不要听?”
晏映刚点头,手中就被塞上一本册子,她低头翻开,眉头渐渐皱起,越看越脸红,越脸红越看,露骨的画,缠绕的身,她看着看着,竟然忍不住将画上的两人想象成她跟先生……
晏映秉承着勤学好问的原则,红着脸坚持看完了整本避火图。
晏晚凑她耳边轻轻道:“这就是成亲之后最有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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