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是多年之后的谢柏群了。

现在的谢柏群没有办法做到那么豁达,他闭着眼睛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摸索着把肖落的手抓着往脸上带,然后慢慢地盖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都是粗糙的茧子,但很暖和。

肖落有一些不明所以,过了一会,隔着厚厚的茧子,肖落才后知后觉地想,他是哭了么?

谢柏群的肩膀都连带着颤动起来,肖落突然想,自己答应他又怎么样呢?如果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自己答应他又怎么样呢?

但他终归什么也没说,谢柏群不想让他看到,他就什么也不说。

过于安静的病房里,肖落听见谢柏群微不可察地问:“可是为什么他不和我说呢?”

“我又不是那个局长,我甚至也不怎么认识那个局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肖落没有办法回答。他也想问,为什么偏偏是谢柏群呢?

“你别走。”谢柏群哭够了,从肖落的指缝间偷看他,抽了抽鼻子,感觉到麻药消退之后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脸色煞白地扒着肖落的手,说:“你别走,我害怕。”

“上厕所怎么办?”肖落笑着逗他,“尿你床上吗?”

“你等我睡着了再去,在我醒过来之前回来。”谢柏群一笑笑出个鼻涕泡,肖落拿着纸巾帮他擦了擦,虽然声音还很小,但谢柏群这会已经可以说出连贯的句子了。

“啧。你怎么这么黏人啊,高材生。”肖落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哪怕他心里有万千不甘,想要替谢柏群鸣不平,他现在也得在谢柏群面前笑出来,因为他的高材生还有打算往前走,他会陪着他。

“只黏你。”谢柏群眯着眼睛说。

过了一会握着他的手力道轻了,青年又陷入半昏睡的局面,只是睡得也不安稳,皱着眉头呼吸有些困难,肖落出去喊医生过来看看谢柏群的情况。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报告里不可能不往上写,但肖落还是打算能拖一时是一时,一直到钱澈那边收尾采证告一段落了,准备将郭蒙礼移交检察院了,肖落才开始把这件事情往上汇报。

谢柏群的精神已经比刚入院的时候好了很多,偶尔钱澈他们轮流来看他,他也能撑着起来聊几句,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和孙星空打两局游戏。但谢柏群一直在逃避自主进食和下地,倒也……称不上心理阴影,纯粹就是怕疼。

早上的时候医生让肖落试着给谢柏群喂了一点葡萄糖水,喝下去还没有五分钟,谢柏群就吐了出来,伴随着剧烈的肠胃痉挛,一直到打了针才好一点。中午的时候肖落又被迫遵循医嘱来督促谢柏群试着下地走两步,被谢柏群冷脸相对了半个多小时,好说歹说才让他勉强点了头。

“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走,”

“……”

“不亲也行吧,那之后你都陪我睡觉。”

“就一天。”

“七天。”

“一天。”

“五天。”

“一天,你一天听话只能顶一天。”

进来检查的医生忍不住说:“当菜市场讨价还价呢?你赶紧的,你们领导哪天没陪着你了?”

两个人一时间都尴尬地消了音,谢柏群撑着肖落有力的肩膀试图坐起来,身下缝合的刀口已经没有前两天那种火辣辣的疼了,但浑身都提不起力气,坐起来的时候谢柏群眼前就花白了一阵,扣在肖落手臂上的手使不上劲,全靠肖落托着他。

谢柏群走得很吃力,他原本每天有精神的时候撑死了也就三四个小时,还没有从床边走到门口,谢柏群的膝盖弯就开始发软,紧紧地抱着肖落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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